千劫古战场入口虽已洞开,但横亘在众生与入口之间的,是那片令人谈之色变的“千劫沙渊风暴带”。
因为此次的黄沙风暴,并非寻常风沙,而是由亘古不散的煞气、破碎的法则碎片以及湮灭神风混杂而成的绝地,能侵蚀灵力,撕裂法宝,磨灭神魂。
神元境之下者闯入,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千劫沙渊外,诸多黑暗武者皆未能踏出一步。
因为一旦踏入,那风沙犹如毒刺一般狠狠刺痛着他们的神经。
但这于各狱天骄而言,仅仅只是些许风沙而已。
三十八道身影,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消失在虚空之中。
千劫沙渊空中,风沙肆虐。
那足以撕裂精金的法则碎片刮到他们身前,却如同微风拂过山岗,悄然滑开。
那能磨灭神魂的湮灭神风卷过他们的发梢,却连一根发丝都未能扰动。
那侵蚀灵力的亘古煞气,更是对他们毫无影响,仿佛他们本身就不存在于这片煞气的感知之中。
他们走过的路径,风暴似乎都为之平息,煞气为之退散,形成了一条短暂而宁静的通道。
但当他们走过之后,风暴又立刻合拢,恢复原状,仿佛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不容于这片天地的“异数”。
墨尘对周围的一切目光恍若未觉,他甚至还有闲心,抬手接住了一片在风暴中狂舞的、蕴含着锋利金之法则的碎片,在指尖随意地把玩了一下,然后如同丢弃石子般将其弹开。
千劫沙渊,沙渊之上,无数武者催动着力量抵挡着那黄沙风暴。
忽的,他们抬眸望去,却见数十道身影划过,眨眼之间,便已不见踪影。
他们自然也是想在沙渊中飞翔,但以他们的力量……若是飞行,就如折翅的蝴蝶一般,顷刻间便被卷入风沙之中,被其无声吞没。
呼——
沙渊之心,悬空之城。
“若就这般……似乎有些无趣。”
“那便给他们加点难度。”
古老斑驳的古城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一股极致风暴自其中呼啸而出。
沙渊空中,本就暴躁的风沙瞬间狂暴起来。
整个沙渊上空,瞬间变化。
放眼望去,天地间唯有昏黄。
沙砾似上古神魔残骸风化而成,每一粒都蕴含着破碎的法则与不灭的煞气。蚀骨的阴风与灼热的阳煞在沙渊上空交织,卷起接天连地的恐怖风暴。
见此,那些飞于空中的其他武者,纷纷落地。
沙渊空中,唯有那三十八道身影。
此时的风暴,并非一成不变,其中时空扭曲,法则混乱,时而幻化出上古神魔厮杀的虚影,刀兵之气纵横;时而凝聚出吞噬神魂的煞魔尖啸;更有无数细微的沙砾,无孔不入,似能消磨仙光,腐蚀金身,吹散神魂。
见此,诸天骄面色纷纷一变。
其中一人头顶祭出一口古朴仙钟,垂下万千条瑞气,将自身护住。钟声悠扬,试图定住周身紊乱的时空,但那黄沙拍打在仙光上,依旧激起阵阵涟漪,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不知是谁冷哼一声,脚下墨莲层层绽放,化作一道深邃的幽冥结界,试图将袭来的沙砾与煞气引入未知的虚空。
然而,风暴中混乱的法则之力不断冲击着结界,墨莲边缘开始崩碎,其脸色也愈发苍白。
一天骄周身闪烁着坚不可摧的金光,气血如狼烟直冲风暴,试图以力破巧,强行贯穿。
但金光与蕴含煞气的沙砾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迸射出刺目的火花,他那强横的肉身竟也出现了细微的伤痕。
一道剑光闪烁而起,似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无匹的剑光,如游龙般在风暴缝隙中穿梭,剑意凌厉,斩灭一道道煞气虚影。
可风暴瞬息万变,一道无形的空间褶皱猛然出现,险些将他所化剑光直接折断,他闷哼一声,不得不放缓速度,剑光也黯淡了几分。
其余天骄亦是各显神通,灵光、黑云、黑气……种种异象在昏黄的沙暴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显得格外艰难。
每前进一步,都需耗费莫大法力,承受煞气侵蚀心神之苦。
众人皆意识到,此恐怖风暴,分明就是在针对他们。
而且……风暴之中,隐隐有着“戾气”的气息。
而即便如此。
最前方的几道身影,似依旧不受其影响。
速度不减反增。
最前方。
墨尘依旧不急不缓,行走在毁灭性的沙暴之中。
足以撕裂仙金的沙砾狂风,在靠近他周身三丈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障,自然而然地分流、平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掀起。
那些能侵蚀神魂的煞魔尖啸、混乱的时空褶皱,在他面前仿佛不存在一般。
他行走的姿态,与先前并无二致,平静,漠然,仿佛脚下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千劫沙渊,而是自家庭院的寻常小径。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神通法力,就那么信步而行。
然而,他所过之处,狂暴的沙暴似乎都为之“静默”了一瞬,混乱的法则在他身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
他并非在对抗风暴,更像是……风暴在主动为他让路,或者说,他本身的存在,便凌驾于这片沙渊的劫难之上。
他虽不急不缓,但每一步,似都能横跨千里。
无论其后的渊辰胤如何追赶,都仅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这一幕,比之前在黑琊城北门上空的震慑,更让众天骄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而下方,那些武者更是瞠目结舌,亦打破他们对“九狱天骄”的认知。
他们拼尽全力,各显神通,方能在这沙渊中艰难前行,如同在泥沼中挣扎。
而那人,却如闲庭信步,视万千劫难如无物。
这种差距,或许已非力量层面,更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境界与位格。
其后,渊辰胤死死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最终却化作一声不甘的叹息,收敛了周身躁动的气血,更加专注于抵御风暴。
当众天骄终于耗尽心力,颇为狼狈地冲出千劫风暴,临近沙渊之心时。
那道白发身影,早已不知在沙渊之心前静立了多久。
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的挣扎,他们的狼狈,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风景。
诸天骄相顾无言,唯有沉默。
在那绝对的超然面前,所有的骄傲与自负,似乎都成了可笑的装饰。
这一次,所有天骄的心头,都清晰地烙印下了那袭白发,以及那令人绝望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