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当方明了再次站在宴仙楼外时,浑身上下已然换了一身打扮。
蓝玉竹簪挽发,月白色的长袍之下,乃是一袭银蓝色的衣裙,腰封缠身,紫带束腰。
略长且宽大的衣袖看着似乎有些影响行动,但那泛着特殊光泽的纹理却证实了其质地的非凡。
长袍呈现一种极为浅淡的蓝色,其上又富有如珠玉一般在天光下会折射出的绚彩光泽。
像是月色正好的深夜里澄澈皎光晕染在了白玉上,分明淡薄无比,却又不曾逸散。
就是这样一件外袍之上,由白线银丝所勾勒而成的一只银色羽鹤在朵朵祥云之中展翅而飞,灵动非凡。
这外袍是由霜羽冰鸢翅膀上最为锋锐的刀翎羽织就的。
需要修士将刀翎羽从羽毛之上剪下之后,编织成一根根细若发丝的长线。
这些长线纺织编整成布料之后还需要修士如炼制灵器那般人为的凝炼,这才能成为一匹羽织。
这种以法术防御着称的灵鸟羽毛极为轻薄,却又无比的坚韧。
穿在身上全力催动下,甚至能直接抬手以气力震散寻常玄阶法术,其防御力可称得上一句上佳。
而她内里穿着的那身银蓝色的衣裙,其面料乃是以寒月凤尾雀的尾羽制成。
除去同样坚韧外,还能大幅度的增强使用者的冰属性法术威力。
最重要的是,她的外袍之上的云鹤图案其实是一道由玄阶灵绣师所编织出来的冰鹤护身阵。
这阵法之中是真的封入了一头玄阶云冰白鹤魂魄为这件灵袍附灵的。
当感受到周遭逼近的灵压,藏匿在灵纹图样之中的云冰白鹤便会顿时飞出,为修士抵挡攻击。
也可在战斗之前就先行召唤而出抵挡在身前,云冰白鹤会随着修士所想,在周身十丈盘旋飞舞。
和她之前的夜凝霜一般,这件灵袍的腰封处带有一枚白玉环扣,乃是以妖丹炼制而成。
而云冰白鹤的运转则会消耗白玉环扣内的灵力,灵力耗尽环扣便会随之碎裂。
这白玉环扣乃是以上品妖丹炼制而成,一枚价值1500块中品灵石,因云冰白鹤的消耗巨大。
这有点类似于一次性用品,于是方明了直接买了十枚,上品灵袍花了她30万块中品灵石。
十枚白玉环扣也花了她1万5千中品块灵石,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购置的。
不得不说,上品灵袍在玄阶灵器之中,也算是昂贵的了。
她那同为上品的飞行灵器穿风柳舟,也就11万块中品灵石。
寻常下品灵器,顶了天的也就四万中品灵石以下。
中品灵器最高约么,也就是八万中品灵石以下。
而上品灵器的价格,则多半在九万中品灵石以上了,那些用途单一的价格多半会低廉些。
但是高阶材料堆砌起来的价格乃是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
就例如她的骨风荡灵佩乃是上品灵器中的极品灵器,虽然说用处偏门了点。
但也价值36万中品灵石,和这一身冰鹤灵袍和骨风荡灵佩就差了六万。
就冲这一件灵袍的价格,方明了相信其防御力应当也是不差的了。
否则其它在天衣阁中购买灵袍的修士可不得打上门来掀翻了天。
不过天衣阁最次的二阶下品灵袍,似乎也价值五万以上,相当于一件中品灵器了。
其实天衣阁中还有价格更高的灵袍,不过似乎大多是偏向于增加修士施法威能的。
而上品灵衣之中偏向于防护性质且适合她的,好像也就是这冰鹤灵袍了。
冰属性灵袍的防御力显而易见的比水属性要强,水灵力催动起来速度也比较快。
而为了今日的赴约,她还特意购置了一根可以抵挡筑基巅峰修士全力一击的玄玉篮竹簪。
她头上这根簪子,价值五千中品灵石,且还是同符箓那般是只能用上一次的上品灵器。
要知道她画出来的一张玄阶下品符箓,也就价值四十.五十枚中品灵石!
买这一根簪子将其炼化,实在是让她感觉肉痛。
这三日的时间里,她原本还想将那二十万斤长青不老柏炼化,获得覆霜毫这个中级天赋的。
不过能作为炼器材料的长青不老柏即使剔除了作为坚硬的木芯,买的大多都只是边角料。
方明了也感觉这长青不老柏属实是难以炼化,她花了一天时间也就炼化了700多斤长青不老柏。
如此进度属实是让她不禁色变,按照这进度,20万斤她不得炼化几乎二百八十多天才能完成?
这时,方明了才感觉自己有必要去租借城中的地火炎脉使用了。
即使筑基了,她手中的灵火威力大增,可这也就是对大部分黄阶材料。
还有少量的玄阶草木威能尚可,对上坚硬一点的玄阶材料立马就显得效果平平了起来。
这也是让她无可奈何的事情,灵根可以增幅法术威能,但她的灵根乃是五水三木一火一土。
火灵根仅占她灵根的九分之一,这点增幅只能说比起金属性法术好一点,但好的程度十分有限。
她狩猎时使用金剑破空术,大部分都是仰仗熟练度,将法术提升到了炉火纯青层次。
这才显得威能甚强,不过现在方明了已经在考虑将主攻的金剑破空术替换成其它冰属性法术了。
虽然她没有冰灵根,水灵根也只能让冰属性法术释放速度加快一点。
但水属性灵力转化为冰属性法术对灵力消耗显然比较小。
有了这冰鹤灵袍傍身,她施展冰属性法术威能也会更强。
再次落座于宴仙楼中最上等的隔间之中。
外界冰冷干燥的空气随着那一扇木门闭合被隔绝。
入门时,方明了认真观察了一下对面的云空青,隔间之中的男子眉目端正,眸色漆黑且幽深。
但是那人的面容仍旧是带给人一丝柔和温润之感,让人感觉格外的舒适。
暖炉溶解干冷带来一丝湿润,浮动的梅香随着暖意袭来沁入鼻息,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许多。
而这一次,不似先前那般紧张的方明了。
也终于有闲情逸致,欣赏眼前这一桌格外华丽的浮梅花宴。
不同于先前那仙松雪宴那般,灵膳多以绿白为底色,造型雅致,观之淡雅。
浮梅花宴的色调俨然明艳诱人得多,让人感觉更有食欲,而且有更多的肉食。
而且即便是梅花,这浮梅花宴上用作装饰的也高达十余种。
色泽浅淡一些的白梅.绿梅.黄梅,颜色明丽一些的粉梅.金梅.红梅,还有些分外少见的紫梅。
颜色繁多,却错落有致,不会叫人生出眼花缭乱之感,只会觉得艳丽至极,如似春景。
因着上次在仙松雪宴中偶然遇见了可以让人生出雪肤天赋的银枝玉叶桃。
于是方明了也不由自主的对这次宴席上的灵果也生出一份期待。
这浮梅花宴所供给的灵果乃是一碟子色泽偏向于金红色,看上去分外水灵的樱桃。
这樱桃因为果皮十分的薄,看上去便生出一种通透之感。
仿佛顶上的灵璧之光穿透果肉,要将内里的果核都要照得清晰。
和之前一样,二人默契的并未出声。
云空青仍旧风轻云淡的喝茶。
而她仍旧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不过让方明了感觉有点失望的是。
这次的浮梅花宴的灵膳虽功效并不比上一次的差,且滋味甚足,很合她胃口。
但是那些酸甜可口的樱桃虽然也是美味多汁,但并没有让她获得新的天赋。
这不禁让方明了感觉有点可惜,但这似乎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所以她很快就不再介怀。
隔间之中,云空青仍旧在观察着眼前的女子。
从对方比上一次略微下弯的眼角弧度,还有更为舒展的肩膀。
可以看出这次的宴席似乎更让对方喜欢。
不过很快,他又注意到桌上的金璃樱珠在动了一次之后,对方便没再碰触。
能与仙松雪宴并列的浮梅花宴,其中端上来的灵果滋味自然也不会比之逊色。
于是没过多久。
方明了便发觉身后房门又开,有名姿容秀美的侍女低垂着头。
端着一碟银枝玉叶桃,悄无声息的迈步而进,将那一碟白桃放置在桌上之后方才离开。
看着桌上那一颗颗个头硕大饱满,犹如白玉的银枝玉叶桃。
清澈的桃香沁入鼻尖,仿佛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再次感受到那柔软多汁的甜美滋味。
令方明了不禁有一瞬失神,这种被人关注,且针对性的自偏好入手的举动。
真的是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她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对方的行为其实是在提升她的好感,为之后的算计做出铺垫。
并不一定是真的对她生出什么好感,从而因为亲近故而生出的关切。
但她甚至连否定这种示好都办不到。
毕竟大多时候,即使是母亲那样的角色,许多时候也不会理会孩子的意愿。
固执地以自己的想法贯穿执行着自己的态度,大多时候只是用自认为好的方式对待孩子。
而对孩子真正的想法置之不理,甚至是因上位者的权威给予否定,不会对其教导解释。
而虚情假意,纵使虚假。
可除去言语之外不曾作伪的举动,也能给予人莫大的来自心灵上的慰藉。
这也是许多人即使明知这种情谊的虚假,也仍旧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的缘由。
除去出尘的气质与相貌外,眼前之人行为处事,也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感。
她即使对其格外忌惮,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这些举动让她难以拒绝。
于是方明了终于开口道:“加入云家之后,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听到眼前的女子似乎终于是无可奈何的开口,云空青维持着脸上的浅笑回应。
“道友若入我云家,依照秋水明瞳的天赋,大宗门中真传弟子的待遇,我云家自然也有。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些所谓的被宗门所掌握的珍宝灵物,我云家也只多不少。
云家异宝阁遍布人族疆域,除去西域之中因人迹罕至,所存甚少外,道友只要有所求。
且能付出足够代价,那我云家若不能寻来,其它势力即便能寻来,所要支付的代价。
也必定比云家高昂不知几何。”
那人的神态语气分明如此平淡,可吐露的这一番话语却如此狂妄,叫方明了为之心惊。
听着这言语之中所包含的讯息,纵使眼前的灵膳再如何滋味非凡,她也顿时失了享用的心思。
思量了良久之后,她才忽的轻笑一声。
语气略有些轻浮,神情却又无比的专注的开口道:“如果说,我想成仙呢?”
成仙,无数天骄梦寐以求,却又九成九都折戟沉沙,无功而返的目标。
就那样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掩盖着心底的寻常与不切实际。
仿佛她真就是那尘世间最为拔尖可追逐仙路的那一群人。
而云空青闻言,眼中虽闪过一丝意外,却仍旧维持着脸上的浅笑。
用着那平缓温和的语气,面不改色的开口道:“若道友能支付足够的价钱,那么对于云家而言。
成仙,亦无不可。”
琉璃窗外,风雪呼啸,寒风凛冽。
即使是在这梅香萦绕的温暖隔间之中,也能隐约窥见那一丝皓雪喧杂。
可此刻,就在对方言毕的那一刻。
却又仿佛天地静谧,叫人不知如何回应。
方明了怔然的看着眼前一袭青衫的男子,对方的眸光依旧深沉,却又那样的镇定。
让人不禁生出一丝恍惚,她的人生,是那样的平淡匮乏。
在狼藉之中挣扎脱身,颠沛流离也不过只是寻常。
风雨敲打她的天真烂漫,击碎她的不切实际,就这样一路走来。
不知疲倦,历经坎坷,苦痛常伴,难免败北也才能勉强获取到寻常宗门修士可以获取的东西。
她甚至都不知道成仙需要什么,即使集齐了成仙的门槛,之后又要如何成仙。
即使是这一刻的问询,也只是一次言语间的试探性。
可对方竟然回应了她如此肆无忌惮的问询,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小事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