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赶紧替你爹背上药囊。”
宁昭月连忙取来药囊,笑道。
“不用了,嫣儿还是一个孩子呢。”
叶修摇摇头,背起药囊,牵着叶嫣的小手,跟着村长匆匆赶到王老爷家。
王老爷的病并不严重,只是受了些风寒。
叶修开了几副药,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
叶嫣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笑嘻嘻地说道:
“阿爹,阿娘今天织了新布,说要给我做件新衣裳呢!”
叶修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
“那你可要好好谢谢阿娘。”
叶嫣用力点头,道:
“嗯!”
两人转过山坳,远远地望见村东的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叶嫣突然停住脚步,小脸煞白,道:
“阿爹……那、那不是我们家吗?”
叶修心头猛地一沉,竹杖点地的速度加快,道:
“走!”
当他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叶嫣瞬间哭出声来。
原本简陋的草屋,此刻已化作一片焦黑的废墟。
火势虽灭,但余烟仍袅袅升起。
村长跪坐在废墟前,老泪纵横,见叶修回来,颤巍巍地爬起身,哭道:
“叶神医……老朽对不住你啊!”
叶修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却异常平静,问道: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
村长抹着眼泪,哽咽道:
“你们走后不久,一队黑甲骑兵冲进村子,领头的正是淮北侯!
他们抓走了叶夫人,还放火烧了屋子。
其实……其实我是被逼的,是淮北侯让我引开你。
让叶夫人以为你们被他抓了,所以叶夫人才会乖乖跟他们走了。”
叶修沉默片刻,缓缓蹲下身,手指触碰着尚有余温的灰烬。
叶嫣扑到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阿爹!阿娘被坏人抓走了!
我们去救阿娘好不好?”
叶修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
“别怕。”
他站起身,转向村长,道:
“淮北侯往哪个方向去了?”
村长指向北方,道:
“他们往青岚城去了!
叶神医,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那淮北侯权势滔天,你一个瞎子,怎么斗得过他?”
一位村民连连点头,道: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叶神医,我看还是算了吧。”
叶修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摸出一袋银子,递给村长,道:
“麻烦村长照顾嫣儿几日。”
“你不能去啊!”
村长拉住叶修的衣袖。
叶修眼神淡漠,一把推开了村长。
叶嫣闻言,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哭喊道:
“阿爹!你别丢下我!
我要跟你一起去救阿娘!”
叶修蹲下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道:
“嫣儿乖,阿爹答应你,一定会把阿娘带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叶嫣抽噎着,终于松开了手。
叶修站起身,拄着竹杖,转身朝北方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
“叶神医!不能去啊!”
一众村民大声哭喊道。
“天王老子,亦不可阻我!”
叶修淡淡道。
没人注意到,他竹杖点过的石板上,隐约浮现出淡金色的莲花纹路。
那是灵力开始复苏的征兆。
村长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
“这瞎子……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叶嫣抹着眼泪,小声道:
“阿爹,很少生气的。”
夜色沉沉,官道上。
叶修独自前行,竹杖点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突然,他停下脚步,轻声道:
“跟了一路,不累吗?”
树丛中传来窸窣声响,一个娇小的身影钻了出来。
正是叶嫣!
她红着眼眶,倔强地抿着唇,道:
“阿爹骗人!说好不丢下我的!”
叶修无奈一叹,道:
“此去凶险,你跟着我,危险。”
“我不怕!”
叶嫣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认真地道:
“阿娘教过我打架!
我能保护自己!”
叶修摇头,道: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不够看!”
叶嫣急了,大声说道:
“娘说,她不在的时候,我就是爹爹的眼睛。
从这里到青岚城有好远的路。
要是爹爹从这里去,只怕……只怕要娘早就成为别人的女人了。
我是爹爹的眼睛,可以代爹爹找马车,那样也许能够赶上。”
叶修沉默片刻,终于伸出手,道:
“走吧。”
叶嫣破涕为笑,连忙抓住他的衣袖。
父女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朝着青岚城的方向前行。
……
……
青岚城,淮北侯府。
红绸高挂,喜烛摇曳,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
然而,内院的新房里却是一片死寂。
王景炎一身大红喜袍,负手站在廊下,脸色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一名侍女跑过来,战战兢兢地跪在阶前,额头抵地,道:
“侯爷,新夫人她……她不肯穿嫁衣……”
王景炎眼神一冷,道:
“不肯穿?”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道:
“奴婢们好言相劝,可夫人说……说……”
“说什么?”
“说若敢逼她,她便自尽……”
王景炎猛地一挥袖,将廊下的花盆扫落在地,瓷片碎裂的声音吓得侍女们齐齐跪伏。
他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翻涌,道:
“好一个宁昭月!
本侯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他大步走向新房,一脚踹开雕花木门。
宁昭月一身素衣,端坐在床沿。
她的双手被特制的铁链锁住,长发散落,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清冷如霜,不见半分惧色。
见王景炎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景炎冷笑,道:
“宁昭月,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侯罢休?”
宁昭月却神情淡然,红唇微勾,淡淡道:
“王景炎,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否则,等我夫君找来,你连全尸都留不下。”
“哈哈哈!”
王景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笑道:
“就凭那个瞎子?
他若敢来,本侯定将他剁碎了喂狗!”
宁昭月终于抬眼看他,讥笑道: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王景炎被她那高高在上的神情激怒,猛地掐住她的下巴,道:
“不管他是谁,明天过后,你都是本侯的女人!”
宁昭月眼神一寒,突然抬膝狠狠撞向他胯下!
“啊!”
王景炎痛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铁青,怒吼道:
“贱人!
本侯娶你这破烂货,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还敢拒绝?”
他扬起手就要扇下,却在半空停住,阴森森地笑了,道:
“你以为激怒本侯,就能求个痛快?”
他转身对门外喝道:
“来人!把嫁衣给她套上!
明日拜堂,缺了新娘可不行!”
几名粗壮的婆子立刻涌进来,按住宁昭月就要强行更衣。
宁昭月挣扎间,铁链哗啦作响。
突然,她陡然目光一滞。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眸子噙着一缕笑容。
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道:
“行了,我穿便是了。”
这时,几个婆子走上前,宁昭月任由婆子们为她换上嫁衣。
王景炎满意地看着被强行换上嫁衣的宁昭月,得意道:
“这才像话。”
他转身走向门外,对侍卫厉声吩咐,道:
“加派人手!
若有人敢闯侯府,格杀勿论!”
夜色更深了。
侯府外的巷子里,叶修静静“望”着高墙内的灯火。
叶嫣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袖,道:
“阿爹,我们怎么进去?”
叶修轻抚竹杖,淡淡道:
“不急。”
翌日,艳阳高照。
大红灯笼高挂,喜乐喧天。
正厅内,宾客满座,王景炎一身喜服,志得意满地站在堂前。
“一拜天地——”
司仪高亢的声音在厅内回荡。
宁昭月被两个婆子架着,被迫弯下腰。
她的嫁衣如火,却掩不住眼中的冰冷。
就在此时,一道稚嫩却清亮的声音突然从大门口传来。
“慢着!”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一个少女牵着一个青衫瞎子的手,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少女昂着头,丝毫不惧满堂宾客,脆生生地喊道:
“这是我阿爹!你们不能抢我阿娘!”
满堂哗然!
“师弟,我在这里!”
宁昭月想要挣扎,掀开盖头,只是被锁链束缚,又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死死按住。
王景炎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哪来的野种!
来人,给我打出去!”
十几名侍卫立刻拔刀冲上前去。
叶修神色平静,竹杖轻轻点地。
嗖嗖嗖!
竹杖如电,瞬间刺入最先冲来的侍卫眼眶!
“啊!我的眼睛!”
那侍卫捂着脸惨叫倒地。
其余侍卫大惊,纷纷后退。
王景炎暴跳如雷,喝道:
“废物!连一个瞎子都打不过!
弓箭手,给我射死他!”
屋顶上瞬间冒出数十名弓箭手,箭矢寒光闪烁。
“嫣儿,躲好。”
叶修将叶嫣护在身后,竹杖在手中轻旋。
“放箭!”
王景炎一声令下,箭雨倾泻而下!
叶修竹杖舞动如风,竟将大部分箭矢拨开。
但一支冷箭突然从侧面射来!
噗!
箭矢深深扎入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青衫。
“阿爹!”
叶嫣惊叫。
箭矢没入叶修肩膀的刹那,宁昭月瞳孔骤缩,猛地挣断铁链!
将那几个婆子推开了!
“叶修!”
她声音发颤,再不复之前的冷傲,眼中只剩惊慌。
叶修身形微晃,却仍稳稳将叶嫣护在身后。
他循声“望”向宁昭月的方向,笑道:
“师姐,我没事!”
宁昭月眼眶瞬间红了,要冲过去,王景炎一把拽住手腕,道:
“贱人!你找死!”
砰!
宁昭月反手一记肘击,狠狠撞在他鼻梁上,喝道:
“滚开!”
随后,宁昭月冲了过去。
王景炎踉跄后退,鼻血横流。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嗖嗖嗖!
第二波箭雨袭来!
叶修再次挥动竹杖抵挡!
可还是有几支箭羽射在他的身上,血流不止。
扑通一声!
叶修单膝跪下,身上插着几支箭羽,像是刺猬。
宁昭月趁机冲到叶修身边,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子,道:
“你这混蛋不要命了!
你现在还没恢复,你是想死吗?”
叶修笑道:
“师姐,你哭什么?
这五年来,有你和嫣儿的陪伴,我心足矣。
就算是死了,也无怨无悔。”
“你这傻子!”
宁昭月狠狠抹了把眼泪。
叶嫣从叶修背后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睛,道:
“阿娘,你被抓走了。
阿爹每晚都摸着你的簪子发呆呢!”
“小鬼闭嘴!”
宁昭月耳尖通红,笑道:
“先解决这群杂碎再说!”
王景炎看着这一幕,嫉妒得发狂,怒吼道:
“给我杀!杀!”
铁甲铮鸣,刀锋刺眼,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