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齐国百姓在赌坊外听说了屋内发生的事情，一个个都探着头往屋内看。
江林郡与齐国接壤，平日有不少齐国百姓经常会在江林郡来往，这公子爷欺软怕硬得很，知道武林中人一冲动可能真的会将他砍死，便总欺压这些生活在外的齐国百姓。
有道是天高皇帝远，这里又本来不是齐国的范围，百姓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听说这公子爷终于欺压到了齐国皇帝头上，一个个不禁要笑出声来，要不是时间不对，恨不得在门口多放几挂鞭。
不过与屋外街道上洋溢着的快活空气不同，赌坊内的气氛就显得极其压抑。公子爷痛哭流涕，不过这种情况下他哭都不敢大声哭，断断续续的，让不少武林中人都感觉烦躁。
“听清楚了吗？”东方晟笑着问，“听清楚的话，就替你儿子把这赌约履了吧。”
大司农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这笑比哭还难看。
“陛下……这、这么多钱，微臣哪里拿得出来？”
“拿不出来？”东方晟挑眉，看向那些跟着大司农一起来的侍卫，“没关系，朕并非只给了他这一个选项。来人，把他手脚砍断！”
这些跟随大司农来的侍卫在得知座上这位是齐国皇帝时，就已经吓得不轻，如今听到皇帝有令，就算大司农才是他们的主子，又哪敢不从？直接就上前将公子爷从地上拖了起来。
“陛下！陛下！”公子爷一被碰就开始哭爹喊娘，难以想象一个如此瘦小人身体里竟然能发出这样尖锐的惨叫，引得周围人都纷纷皱起眉头，侍卫都忍不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大司农听到儿子这样惨叫，他看上去更加焦急和恐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人群里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向着这边走来。
“老师曾经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李弘景走到了赌桌的对面，随手拿起桌上的骰盅，“她说，不论如何都希望我能保能保住他们全家性命。虽然陛下仁慈，只要这位公子爷的一手一脚，不过以目前的医术水平来说，恐怕很难活下来。”
她将骰盅向着东方晟扔去，然后坐了下来。
“我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我能在接下来的赌局中赢了你，那就只让大司农付清最开始欠下的赌债如何？恐怕多的大司农也拿不出来了。”
“你是……”大司农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简直像是看到了神，眼中透出希望的光。
“如何？”她对东方晟微微一笑，“东方晟？”
这下路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之前他便知道这人赌术厉害，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敢直接叫东方晟的名字！可再看东方晟，这位之前一直漫不经心的皇帝在看到李弘景出现的那刻脸色剧变，就连笑都没有了。
“……你这是替大司农求情？”
许久后，东方晟才开口。
“是。”李弘景颔首，“老师交代我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吗？”
路人已经想走了，他总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该不会是什么皇家秘辛吧？
东方晟突然笑了起来，他按住骰盅，坐直了身体。
“可以。”他说，“那么，你的筹码是什么？”
李弘景端得一副谦逊的模样，一开口却语出惊人。
“我的筹码随便你开，哪怕是命也无所谓。我别的不行，但赌，这辈子从来没有输过。”
上来把命都给押了！路人没想到这人看上去一副文人模样，说的话却叫武将都忍不住汗颜。可想起之前这人的能力，好像东方晟还真的略逊一筹。
“你还真是……”东方晟眉宇间浮现出几分不甘之色，他招手示意庄家，庄家赶紧手忙脚乱地开始重新准备骰子。在此过程中，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李弘景。
“好吧，如果你赢了，这份赌局所有获得的东西都是你的。”他一字一句地说。
“但如果你输了，这辈子就别想再踏出齐国皇宫一步。”
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赌约？所有人都懵了，只有李弘景有种想叹气的冲动。
之前在七国会晤时遇到东方晟的时候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在听到明澹月的话后更是意识到一个问题——齐天赐这个身份，似乎不能再继续用了。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随便你吧。”李弘景敲着桌子，“你这辈子从来没赢过我。”
东方晟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早就该想到，你甚少在皇宫连续半年，总是时不时消失……我早该想到，你并非只是帝师的学生。”
“请吧。”李弘景对他做了个手势，看到庄家又是准备骰子，不禁有些好奇地问，“其实刚刚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了，为什么你只玩比大小和猜点数？是因为不会玩其他的吗？”
这话让本来还在哭的公子爷都差点绷不住，大司农简直要跳起来，挤进来的齐国百姓更是觉得这人真的是脑子有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东方晟反而无比平常地回答：“我自然不是只会这一种玩法，不过你应该也知道，越是简单的玩法，对手就越不容易出千。”说着他斜睨一眼地上的公子爷，“你说是吗？”
“好吧，我不是很在乎。”李弘景笑着说，“因为就算对手出千，也玩不过我。”
要不是场地不对，路人真的很想笑出声。
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庄家开始战战兢兢地摇骰子。他或许是过于恐惧了，手都抖个不停，摇的骰盅声音稀碎，完全没有任何规律。但凡会点听点数的人都忍不住要皱起眉头——这摇的到底是什么？
“砰！”
在骰盅放下的那刻，庄家正准备揭开盖子，李弘景就已经飞快地报出了点数。
“三、三、一、二、四、零。”
众人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东方晟的动作都停在了那里，就看到李弘景旁若无人地看着东方晟。
“好了，接下来该你了。”
你都说完了，对面还能说什么？路人真想地上有条缝可以钻进去——今天经历的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东方晟将盖子打开，里面的六枚骰子整齐划一地出现，最后一颗骰子大概是庄家太过紧张，磕在了角落，以至于碎成了两半。可不就是零点？
在看到骰盅里的骰子点数那刻，东方晟心下一沉。事实上，他猜错了两个。
“看来与我所猜没有区别。”李弘景对着他一拱手，然后又对着大司农拱手，“这些钱和地契，我就收下了。”她笑着对东方晟挥挥手，“陛下大气。”
东方晟笑了起来，他起身站起，走到了大司农的面前。
“钱和地契店铺务必都要交到她手中，如果让朕知道少了一点……”
大司农连连回答：“绝对不会！”
得到回答，东方晟不再看他，转身面向李弘景。
“一起走走？”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