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妺染听到辛予诚抗拒的话语,她反而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整理好自己的裙摆。

“三弟,我知道你是最不愿得罪人的一个,也是最像父亲的一个。”妺染顺手把床边的帐子勾起来,道:“你像他的自私自利,像他的冷漠理智,还从你母亲那里继承了一部分心机,你以后,会是辛氏一族合格的家主。”

辛予诚翻身背对妺染:“你现在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刺激我来的吧。”

妺染笑道:“当然不是了,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想给三弟指一条明路。”

辛予诚缓缓睁开双眼,但依旧背对妺染:“有什么话,大姐直说便是。”

妺染淡淡道:“三弟与我之间,一直都留有余地,你也不肯同你母亲和姐姐一起对付我,更不愿搅进是非堆里,所以你选择离开,眼不见为净。所以我说,你我之间一直留有余地,我才能在今日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些。”

辛予诚直勾勾的盯着床里的花纹:“然后呢。”

妺染道:“我说了,你是最像父亲的一个,既然父亲舍弃了陈氏,你为何不效仿父亲,也舍弃陈氏呢?想来你仕途有望的话,父亲也一样高兴的。”

辛予诚愣住,心中隐隐察觉到妺染话里的含义,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妺染:“此言何意?”

妺染对辛予诚露出一个笑意,然后指了指自己,道:“我便是你的退路,我母亲才是原配正室,你若是愿意,过继到我母亲名下,你我做亲姐弟,从此以后跟陈氏再无任何干系。”

辛予诚听到这话,他再也躺不住了,诈尸般从床上坐起来,震惊的看向妺染,那眼神仿佛在说,如此这般淬了毒一样的话,你是疯了吗?

这简直是让陈贺芸死不瞑目。

妺染也不急,她只是一句一句把益处说给辛予诚听。

“这样一来,你作为我的亲弟弟,无论是辛氏,还是我外祖家金陵柳氏,又或者是我以后的夫家,都能帮衬到你,只是我一句话的事。但前提是,你永远不再是陈贺芸的儿子,你的母亲只有一个,便是我的生母,柳希。”

辛予诚的脸色变幻莫测,但绝对称不上好看。

他在消化妺染的话,同时也在考虑可行性。

妺染也不逼迫他,她知道这需要时间:“这样一来,无论你往后遇到什么困难,便又能再多两家助力,若有人敢说闲话,我第一个跟他过不去。相反,你就只能窝在这府里一日日喝酒消沉,都随你。”

见辛予诚难得的沉默,妺染起身告辞:“你慢慢想吧,是此是彼,全看你自己的心意。”

妺染紧了紧披风带子,转身出门。

还没等她一只脚迈出门槛,就听到了辛予诚的声音。

“我同意你的提议。”

妺染顿住脚步,无声无息的笑了。

她回身,道:“我与你母亲的恩怨你一清二楚,若你从此做我的弟弟,不是口头说说,而是要将族谱上全部改掉,并祭告列祖列宗。”

辛予诚抬头,遍布红血丝的双眼无比的坚定:“我知道。”

妺染正了正神色,继续道:“你需要跟我回金陵老家,认我柳氏的门。”

辛予诚:“我知道。”

妺染又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秉性你也清楚,倘若你阳奉阴违并非真心,他日做不利于柳氏而为陈氏族人谋私利,你我姐弟就再无回旋的余地,我也会不遗余力的报复你。”

辛予诚坚定无比:“我知道。”

妺染爽快道:“好,话说清了好办事,我也是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都知道,明日你我便一同禀明父亲,从此你是辛氏与柳氏的儿子,与陈氏再无半分瓜葛。”

辛予诚摇摇晃晃的下地,光脚走到妺染面前,抬掌道:“我辛予诚对天发誓,从今日往后,做辛朝义与柳希之子,与陈氏断绝干系,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说罢,他与妺染击掌三下。

妺染攥了攥微麻的掌心,道:“好,那三弟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辛予诚拱手:“大姐慢走。”

送走辛妺染,辛予诚搓了搓发胀的脑袋,走回桌边,拿起茶壶掀开盖子,倒了自己一头一脸的茶水。

茶是早上送来的,这会子早已冰凉,也让辛予诚更加清醒几分。

他也算解脱了。

他难受,是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就这样背叛自己的生母。

可他内心深处,仍然不想自己作为罪臣之戚,后半辈子一事无成。

此时若有人拽他出泥潭,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

何况就算陈氏没犯事,也已经走向衰败,哪里比得上柳氏这十余年一直在走上坡路,且家底丰厚,于钱财上是极大的助力。

再有陈贺芸与辛予嫣,陈贺芸看似聪明,实则并没切实的为儿女打算过,辛予诚知道,她若是想过他这个儿子的将来,就不会在辛府里折腾的天翻地覆肆无忌惮。

至于辛予嫣,她从来就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只会是拖累,给他制造无穷无尽的麻烦。

辛予诚慢慢坐到凳子上。

其实他的心性,与辛朝义,辛妺染如出一辙,都是冷血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何况辛妺染比辛予嫣有用的多,给辛妺染当弟弟,也轻松的多。

辛予诚自嘲的笑了,他知道,过了今日,再推开这扇门,他也不会再是从前那个辛予诚了。

**

第二日,父子三人就此事详谈许久,辛朝义同意了,并将此事全权交给妺染处置。

妺染传信回金陵辛氏与柳氏,告知此事,并打算在天气和暖后回金陵祭告列祖列宗。

一切尘埃落定后,妺染接到了徽宁长公主的帖子。

这阵子她忙的脚不沾地,连宋止观都没空见,更是忽略了长公主带着相宜翁主回天都的事。

因辛府有白事,所以长公主并未计较妺染未来拜见,而是主动给妺染递了帖子,邀请她带上辛府的弟弟妹妹们,到长公主府参加宴会,这是徽宁长公主此次在天都落脚后的第一个宴会。

妺染嗅到些不寻常的气息。

从前徽宁长公主带着相宜翁主也回来过,只不过都是小住一段日子就回金陵了,回来的也不频繁。

但此次回天都,要在长公主府举报宴会,这是摆明了要交际啊。

长公主和相宜翁主不打算离开了吗?

妺染不知,但她特意带上了辛予嫣,辛予诚还有辛清珞,一起出席。

光她自己去多没意思,这几个心思各异的弟弟妹妹都带上,那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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