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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过的并不平静。

妺染满脑子都是悯之留下的话,满园子都是人皮灯笼、亲自剥的等等。

妺染不理解,并大受震撼,她缩在自己的小木屋里瑟瑟发抖,如今瞧着门口泛绿光的灯笼,更害怕了。

深夜之时,有人敲门。

妺染深知悯之离开后,偌大的后山墓园里只有自己一个活人,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又不说话,是人是鬼,真不好说。

妺染死死盯着门口,害怕的一阵阵发晕,浑身汗毛倒竖。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停止了,可随之而来的是门外低低的啜泣声。

妺染害怕,很害怕。

可她再害怕也没有应对之法,索性躺下了。

她默念着,各位前辈们,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想杀人就尽管取了她命去,否则就该找谁就去找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跟她耗纯粹浪费时间,她实在没有任何东西可值得觊觎的。

说来也怪,她这样默念几遍后,外面安静了下来,妺染也扛不住高度紧绷的精神,睡着了。

第二日悯之来开门,发现妺染脸色还好,只是眼神里怨气更深。

“哟,你这不挺好的嘛,也没怎么样。”悯之道。

妺染终于爆发了,她狠狠的推了悯之一把:“为什么要我来守这里!我是来读书学习的,不是来跟鬼作伴的!”

悯之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冷笑一声道:“我劝你认清现实,你拜的是黛山,你的师父是暮尘子,他教你学什么你就乖乖的学,还有,我是你二师兄,你个小不点给我客气点!”

妺染气的发抖:“可是师父什么都没教,还让你来捉弄我!”

悯之抱起双臂:“果然还是小孩子,你还不肯相信,就是师父让你来守墓园的吗。”

妺染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要是不相信,就亲自去问师父。”悯之道。

妺染憋着一口气呢,她大声的喊:“好!”

今天日头好,暮尘子在晒草药。

见两小只过来,一个脸色比一个差,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缓慢移步到摇椅上落座。

“师父安。”两人道。

暮尘子随着摇椅的节奏点了点头:“怎么了,你们两个。”

悯之先道:“徒儿特来请罪,师父,悯之带不了小师妹,她不肯守墓园,还质疑师父的决定。”

暮尘子看了看妺染,“哦?妺染,何以有这样的疑虑?”

妺染上前,跪地道:“师父,我上山前,祖母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好人,做明白人,可是,徒儿不懂,为何师父要让我夜夜守墓园,与鬼作伴!”

暮尘子笑呵呵的道:“妺染害怕了。”

妺染嘟着小嘴,不承认也不能理直气壮的否认。

“你过来。”暮尘子朝妺染伸出手。

妺染起身,哒哒哒的走了过去。

暮尘子摸摸妺染柔软的头顶,温声道:“难为你,小小的年纪,要做这样的事。”

悯之哼了一声。

暮尘子抬头看他一眼,他立刻乖了。

暮尘子重对妺染道:“怪师父没和你说清楚,师父收徒,所授课业与普通上学不同,我这样说,你可懂?”

妺染点头,“我懂。”

暮尘子满意的继续道:“师父要教你的,其实很多,却又什么也没有,书本上的东西,你想学,前院有的是课程,随你去上,但师父教你的,是生活中的琐碎,你来了黛山,既习文,也习武,还有就是……生活中的一点点琐事,全靠你自己悟。”

这话说的多了,妺染就不懂了。

但她隐隐的觉得,她再闹,师父就不要她了。

“这话,你可懂?”

妺染实话实说:“师父,妺染不懂。”

暮尘子揉了揉她的发鬏,道:“不懂没关系,你牢牢记住便可。”

妺染乖乖听话了:“是,师父。”

可她依然忐忑:“师父,我要一直守墓园吗?”

暮尘子反问:“那里不好么?”

妺染:“………”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暮尘子这个问题。

该说好还是不好呢,好像都不对。

暮尘子捡了药架子上的熟地吃了两口,道:“妺染,你会喜欢那里的。”

妺染诚实的摇头,她不觉得在墓地里待着是什么好事。

悯之补充道:“师妹,新来的弟子都要守上一年,然后我们轮番守。”

“可是,”妺染为难的戳戳手指:“可那里脏东西好多……”

暮尘子听了哈哈大笑,笑的他雪白的胡须颤抖不停。

“傻丫头,你只以为那里脏东西多,你却不知,那里其实是最干净的,最脏的东西,都在人多的地方呢。”暮尘子道。

妺染大大眼睛里更大的疑惑,她还是不懂。

她倔强道:“师父,二师兄上什么课,我也想上。”

暮尘子捋了捋胡须,看着妺染不语。

悯之却道:“你确定?”

妺染果断的点头。

暮尘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语带训斥的对悯之道:“你也是,你师妹还小,为何你不在园子里陪她几日,小姑娘,到底害怕。”

悯之挑挑眉,没说话。

妺染害怕,难道他就不怕吗?

暮尘子思索了片刻后,道:“这样吧,你师妹来了不少日子了,过几日你们一起下山,送她回家看看。”

“真的?我可以回家?”妺染难以置信的道。

暮尘子笑道:“你是来学习,又不是坐牢子,为何不可?”

妺染欣喜若狂。

暮尘子叮嘱道:“只一样,你在师父这里学的东西,万万不可透露出去。”

妺染应下:“徒儿知道。”

暮尘子又对悯之道:“顺便,她想继续下一课业,你便带她下山去完成。”

悯之脸色变了变,还是拱手作揖:“徒儿明白。”

说罢,他低头看妺染,眼神里不怀好意。

妺染莫名后退一步。

但能回家的欣喜填满了她的小心脏。

有了这个念想,接下来几日守墓园也没那么害怕了,她收拾许多黛山上的好吃的,干果点心收拾了一大包,准备扛回去给祖母。

悯之这几日在山上,也没找她麻烦捉弄她。

就这样,在妺染拜入黛山一个月后,她迎来了第一个假期,由悯之带着,天机阁的人送到山下后,两人往金陵城内赶去。

妺染归心似箭。

悯之把她扔到辛宅大门口后就走了,告诉她三天后同一时辰来接她。

妺染扛着一兜子吃的,飞奔进宅子,直奔祖母的院。

“祖母!我回来啦——”妺染脆生生的嗓音震彻整个院子。

辛老太太一惊,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的出了屋。

果然是妺染,跑了一头一脸的汗,直接扎进辛老太太的怀里。

老太太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恨不得把妺染揉碎了。

“哎哟,我的乖孙,你怎么回来啦?你不上学?谁送你回来的?哎呀,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老太太一见妺染,就噼里啪啦有说不完的话。

妺染抱着老太太不肯撒手:“祖母,师兄送我回来的,师父准我休息几日。”

辛老太太乐坏了,牵着妺染的手进了屋:“好好好,祖母给你做好吃的,快进屋擦擦汗,瞧你跑的。”

妺染也紧紧拽着祖母的手,明明是一双干巴巴的老人的手,可却给了她无上的安全感,她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祖母,我给你带了好多黛山的吃食,有果子,蜜饯,糕点,干粮!”

辛老太太打心眼儿里爱妺染,她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笑的慈祥温柔:“哎呀呀,可辛苦我的妺儿,要背这么大一包回来,祖母一定把这些都吃了。”

“嗯!”妺染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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