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不喜欢误会，有话就应该说开，“真的，变成鬼之前我也不认识字，都是才学的。”
累的表情凝固住，慢慢浮出错愕。
栗子招呼他坐下，“好像有些鬼会不记得人类时期的事，”她似是没有看到累的表情，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便问问，“你也不记得吗？”
累拧紧了眉，他在脑中想着过去，却只有一些模糊的东西。
累知道自己应该是记得，自愿成为鬼是会有过去的记忆，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栗子无所谓的声音响起，她的脸上满是不在乎，“脑子就这么大，忘记很久以前的事，也正常。”
“我也想不来小时候的事了。”
累有心反驳想说不是这样的，可话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语气带着几分讥讽，“那你问什么？”
想不起记忆让累不快，不快转化成他对栗子的态度。
“随便问问啊，”栗子很无辜的眨眨眼，反问，“聊天不就是这样的吗？不就是问你有没有过去的记忆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累神色异常冰冷，似是下一秒就要发火。
栗子道，“别生气了，你的家人都没有人类时期的记忆吧，我给你说说我的家人吧，如何？”
像是即将喷发的火焰，突然被外力压制无法喷发，累的表情也是如此，良久，他嗯了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你觉得家人是什么呢？”
累正要回答，栗子又抢先一步开口，她根本没有想要听累的回答，“我出生在一个大山里，想要出去要走一段很陡峭的山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村里的人都不会出去。”
“村里的人在山里生活了很久，山里的日子很苦，所以我一直想离开大山。”
“即使是离开父母兄弟姐妹。”
栗子歪了歪头，看向左前方的少年，从见面开始，这个少年从未露出过喜悦的表情，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离开家里吗？”
“不会，”他回答的很果断，“家人就应该和家人在一起。”
“是吗？”栗子轻轻笑了下，“即使生活的很苦，即使出去就能过上好日子，你也要和家人在一起吗？”
“即使...你的家人并不喜欢你？”
累似乎意识到栗子的言下之意，他的眼中有愤怒。
栗子毫不在意，她继续说，“我一直攒钱想要出去，后来钱攒了一点，遇到了大人，于是就变成了鬼。”
“你觉得我应该留下吗？”
“你应该把他们都变成鬼，”累回答的毫不犹豫。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变成鬼，”栗子用漫不经心的的语气点出事实，“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死掉。”
“为了家人付出生命是应该的，”累理所当然道，说到这个的少年脸上出现一层期待的光芒，“兄长保护弟弟妹妹，爸爸妈妈承担家庭的责任。”
“那当弟弟妹妹可真好，我也想当妹妹，最好是最小的，”栗子说的真诚，只是这话听起来莫名刺耳。
累的表情一看就是想杀鬼。
他看起来已经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
“我给了他们很多钱，”栗子道，“各过各的生活了，没有我他们也能过得很好。小孩子长大后，离开家是正常的事吧。”
“变成爸爸妈妈，然后是爷爷奶奶，人在家庭中的身份是会改变的。”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累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中，显然对这场谈话不满意到了极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栗子低头思考几秒，道，“应该是家人过得好就是最好的吧，过得快乐最重要。”
“你想说他们过得不快乐？”累面无表情的问。
栗子无辜的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你的家人，只是在说我人类时期的事。”
“他们为什么不快乐，我的要求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身份，保护好家人，”累直勾勾的看向栗子，语气中带着戾气，“这很过分吗？”
“不过分。”
累愤怒的表情有一瞬的卡顿，在他的心里，栗子应该说过分的。她说这么多话，不就是在说他是错误的吗？
“啊~~，可惜最强的大人并不会保护我们，累你有没有觉得大人很过分。”
累猛地站起身，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门被他狠狠地甩上。
“小心点，你这房子很破啊，容易塌。”
累听到讨厌的声音。
再次把人气走，栗子一点也没有欺负一个小朋友的惭愧，乐呵呵的拿起一旁的书。大约过了个把小时，门口探进一个头。
是新来的妹妹，真理子。
她本来是应该成为妈妈的，可能是那天累走了神，导致她依旧小孩子的样子，很幸运的逃脱了妈妈的责任。
这个家里妈妈真不是好当的。
大约是因为只有自己和栗子是新来，真理子心中对栗子有几分亲近，因此在原住家人都避之不及的情况下，她没有躲避栗子。
栗子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过来，只看她一副小心的样子，放下手中的书招呼对方，“进来吧，你是有什么事吗？”
真理子的眼中压着几分害怕，她进门就立马关上了门，小心道，“让累生气不好，”她想到姐姐说的以前的家人的下场，害怕的身体一抖。
“谢谢，”栗子弯了下嘴角，“特意过来告诉我，不过没事。”
“他不会对我怎样。”
就算是上弦，也不敢对鬼舞辻无惨看中的人下手。
真理子睁大了眼，用眼睛在说‘为什么你这么自信’，‘累是那么残暴的人。’栗子有些好奇，真理子也才过来，为什么对累这么害怕，她压低声音，“你为什么这么怕累呢。”
真理子惊恐的闭上嘴巴，颤抖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好一会才凑近栗子，将姐姐告诉她的事和栗子说了，她害怕的身体发抖，“累真的好可怕。”
“只要不满意，就会杀死家人。”
栗子摸了摸眼前这个惊颤的小女孩的头，肯定她的话，“你说的没错，挺可怕的。”
动不动就干掉自己的家人，怎么看都很残暴。
只是.....
栗子低下头，看身边已经变成白发的真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