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叔，听说红姐的婚期快到了？”
龙青青坐在牛车上，李顺手里的鞭子抽的啪啪响，牛儿发出呲呲的鼻声，踏步在绿油油玉米包围的小道上。
李顺的身体顺着牛的迈步逐渐摇摆，听到龙青青问话，他才开口：
“是啊，还有九日，到时候你可得来喝喜酒。”
二人坐在牛车上，你来我往聊起天来，说得熟了，李顺便提到了自己的心事。
“要说那刘家啊，啥都好，就是你红姐的婆婆，一直都不太看得上我们村里人。”
“我就想着给你红姐陪嫁些好东西，让她嫁进刘家也硬气。”
龙青青连连附和着，这些事姚梅婶子上次就挑明说过了，但此时听李顺说起，她心里更多了几分把握。
“顺叔，到时候我给红姐添妆。”
添妆是耀城的习俗，出嫁的女儿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得给点被褥，木盆等等物品，以示礼节。
李顺显然没听出龙青青话里的深意，只笑着点头说好。
到了镇上，先去甜心点心铺。
何小玫不在，还是上次见过的那名伙计。
“掌柜的回县城去了。”
龙青青点头，将脱脂牛奶交给伙计，又取走了上次售卖脱脂牛奶的三百三十三文。
顺便和伙计打听了药店的位置，一路走过大半个长街，终于停在一家专门制药的药铺门口。
半晌后，她小心翼翼的拎着东西走出来。
整个人走动的姿势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毕竟，水银和硫酸，顺便一个暴露出来都没个好，何况这俩还挺贵的，尤其是硫酸。
摔不得摔不得。
水银一斤一两银，硫酸一斤一两二，只她手里这点就花了足足三两银。
好在她心里有计算，带了足够的银子。
一路上，李顺架着牛车，满耳朵都是龙青青的魔音。
“顺叔，慢点慢点，别走那边，有坑。”
李顺无奈的摇头，同时放慢了步子。
因为这速度，等龙青青回到铁铺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再有两个钟头太阳就得下坡了。
“来，我们再试一次。”
这一次，龙青青再三叮嘱要小心硫酸，然后把石英砂一点点倒进去。
等淡黄的铁元素融化，再把石英砂倒进坩埚里燃烧。
等做好这一步，已经天色大黑，姚桂花来了两次，见事情还没忙完也不催，只默默的端来了晚饭。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倒出来的液体火红火红，再经过压模和脱模后，取出来的玻璃通透明亮，没有半点水泡和雾化。
和21世纪锻造工艺制作出来的玻璃不相上下。
龙青青深吸一口气。
揉搓发酸发胀的手臂，这活真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做的，好在还有李刚兄妹帮忙。
她看过去，李琼枝已经趴在炉子口睡着了，微微的鼾声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刚把她扶着放到屋里的休息床上，这才有空来问龙青青接下去还要做什么。
“李大哥不累吗？”
“不累，以前跟着师傅打铁，经常几个通宵不睡觉。”
这么一说，龙青青放心了。
她取来李齐做的几根木条，把它们拼成一个框，在李刚的帮助下，把最大的一块长一米五宽一米的玻璃安了上去。
“这是水银，李大哥，我们得把它均匀的抹在这后面。你扶着。”
“你来扶着，我来抹。”
倒不是李刚怜香惜玉，只是忙了大半宿，他对龙青青的速度相当不信任，还是他来，好干完收工。
龙青青不知道这些，她指挥着李刚抹水银，同时发出感慨。
“玻璃抹上水银，就会变成镜子，李大哥，你以后也可以做一块镜子送给你妻子。”
龙青青曾听李琼枝说过，李刚年前订下过一个未婚妻，是姚桂花娘家的邻居，不出意外的话，年底二人就会成亲。
被调侃的李刚难得脸一红，但他太黑，红的不明显，龙青青只听到他嗡嗡发言：
“就你们女娃子事多，镜子，呃，你说这是面铜镜？”
“不是铜镜，就叫做镜子。你仔细看看。”
龙青青把抹了大半水银的镜子转过去，将李刚半个人都照了进去。
“还不都是……”
李刚愣住了。
长方形的镜子里，一名壮汉头发有些凌乱，大脸方方的，一手拿着刷子，一手端着碗，正愣愣的一动不动。
再仔细看，那眼睛里，还能看到缩小的自己的倒影。
脑中就一个念头。
我原来长这个样儿？！
龙青青相当满意李刚的表现，她信心大增，招呼李刚继续干活，还有二三十厘米没抹好呢。
“啊，嗯，这也太厉害了。”
李刚一直以为龙青青是个普通的大户人家小姐，虽然懂一点算术，可李琼枝跟她好，多半还是因为龙青青她娘的美食。
现在看来，完全是因为这青妹子的个人魅力啊！
得，继续支持，让妹子跟着好好学习。
回头也得跟爹娘强调一下。
等玻璃背面完全抹上水银，再安上后面的支撑架，一扇穿衣镜就做好了。
龙青青又拿了几块小一些的圆形玻璃，重复了如此操作做出来五块小镜子，只是没有木头框架。
改日还得麻烦李齐帮忙，做些小型的手柄或者装饰。
东西再好，包装也得跟上。
接着，二人将铁铺的卫生打扫干净。
打开门一看，天色已蒙蒙亮。
龙青青总觉得自己忘了个什么事。
“你们忙完了？”
姚桂花突然冒出来。吓了龙青青一跳。
“那啥，我担心有人偷师，所以早早过来守着了。”
龙青青挑眉，心里却有一股暖意。
明面上是如此，实际还是放风，免得有龙青青和李刚兄妹相处一夜的风言风语传出去。
虽然三人是在外头的棚子下忙碌了一整晚。
“天呐，这是什么？”
正说话，李琼枝的声音猛然响了起来。
屋里，李琼枝刚醒，然后就看到了自己。
清晰到能看清自己鼻毛的自己。
别问我为什么会有鼻毛！
李琼枝摸着脸，满目不可思议。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真实的自己，这东西和家里的破铜镜完全不能比好吗？
就那破铜镜还花了几十文，姚桂花还常常当个宝贝不给用！
回头就给扔掉！
李琼枝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拥有镜子的华丽生活。
然后就遇到了王者姚桂花。
“让你给你师傅帮忙，你就只会躺着……
躺着啊，让娘看看，别挡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