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这都怪我没仔细检查,才……”赵凤婵自责的低下了头。
而贺远则是叹了口气,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要自责了,当时情况紧急,地上的尸体都乱七八糟的,这责任不在你。”
“如果非要有人负责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我。毕竟这一系列冒险的计划,都是我制定的。”
贺远靠在椅背上,掏出烟盒,却发现手有些微的抖动。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他混乱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那个人是在外围丢了枪的,说明他经历了最初的爆炸和交火。”
“而且能从那种战场上活下来,本事绝对不小,他应该是何子祯的那几个核心手下之一。”
“更重要的是……”
贺远吐出一口烟气,眼神变得冰冷锐利。
“他只要脑子没被打坏,就能想到是我们把他们引过去的。”
听到这里,赵凤婵脸上的神情也瞬间转为震惊。
“那……如果这个人活着落到日本人手里,只要他在审讯架上熬不过去,把我们吐出来……”
赵凤婵猛转过头,眼中杀机毕露。
“那我们必须在他开口之前找到他!”
“他受了伤,又丢了枪,肯定跑不远!”
“昨晚那种情况,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混在伤兵或者运输车里回城!”
“我也是这么想的。”
贺远看着窗外陆军总医院那高耸的围墙,目光幽深。
“他既然能逃过宪兵的搜索,说明他很可能已经进城了。”
“一个受了伤,没有武器,又是生面孔的外地特务,在北平这地界想要活下去……”
他弹了弹烟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需要药,需要吃的,更需要一个藏身之处。”
“这样一来,要找到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凤婵,先回去和陶宗他们会合,我马上亲自给他们布置任务。”
贺远将烟头狠狠摁灭在车里的烟灰缸中。
“这一次,必须赶在日本人前面找到那个漏网之鱼!”
“是!”
赵凤婵利落的一挂挡,轿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驶出了医院大门。
……
便宜坊,后院密室。
当贺远和赵凤婵推门而入时,屋里的几人正围着一张地图,低声讨论着什么。
见老大回来,陶宗等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昨晚胜利后的轻松。
“老大!听说中村那老鬼子吓破了胆,在医院里都不敢见人?”
吴金来嘿嘿笑着,正准备听点更解气的内幕。
然而,当他看到贺远那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时,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出事了?”
宋濂推了推眼镜,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出大事了。”
贺远走到主位坐下,根本没心情去倒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昨晚,跑了一个。”
“什么?!”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密室里轰然炸响。
陶宗更是直接跳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道:“跑了一个?!不可能啊老大!”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不可能,我们能从一次次的杀局之中活下来,别人自然也会有这样的本事,或者是天大的幸运。”
贺远揉了揉太阳穴,将中村在医院里的那番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而听完之后,密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这……这麻烦大了啊!”
周耀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
“要是这人落到特高课手里,咱们北平站……这不就是被人掐住了七寸吗?”
“是啊先生!这可是一颗定时炸弹啊!”吴金来也急得直搓手。
“这要是爆了,咱们之前所有的布局,甚至连您的身份,全都得完蛋!”
“行了,别嚎丧了,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贺远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众人的恐慌。
“而且事情已经出了,怕有什么用?”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补救。”
他看向陶宗和吴金来,语气镇定道:“从现在起,把咱们在外围的那些眼线,全都给我撒出去,盯死城里所有的黑诊所、药铺、当铺,还有那些专门收容流民的破庙、大车店。”
“尤其是要注意那些带有南方口音,身上可能有枪伤或擦伤,神色慌张的人。”
“告诉弟兄们,把招子都放亮了!只要有嫌疑,宁可抓错,绝不放过!但有一点,外松内紧,别搞得满城风雨,惊动了日本人。”
贺远眯了眯眼,眸子里透着一股冷厉之色。
“记住,找到了别动声色。”
“我要活的。”
“我要亲眼见识下,到底是哪只命大的老鼠,敢从我的网里钻出去。”
“是!”
“明白!”
两人立刻领命,神色严峻。
安排完搜捕的事宜,贺远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耀金。
“老周,咱们的电台,现在还能正常运作吗?”
周耀金一愣,连忙点头汇报道:“回先生,虽然最近日本人因为兴亚院会议的事,加大了对无线电信号的监测力度,特高课的侦测车也是满大街乱窜。”
“但我们摸清了他们的规律,每天傍晚五点到七点,那是他们换班和吃饭的时间,监控相对松懈。”
“这两个小时,只要控制好频率和时长,发报还是安全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这两天重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
“估计是在等何子祯的回报,或者是……还在观望。”
“没消息?”
贺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是他们在装死,在等着看咱们的好戏。”
“既然他们不吭声,那咱们就主动点。”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走,去电讯室。”
“该给那位多疑的代老板,发个报了。”
……
密室隔壁的暗间,便是军统北平站的核心——电讯室。
这里空间不大,但设备齐全,几台大功率电台正处于待机状态,指示灯在昏暗中闪烁着通红的光。
贺远站在操作台前,看着周耀金熟练的戴上耳机,调试频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