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们牵头?!”
何应钦和后勤部刘部长同时失声。
这……这是什么道理啊?!
不光要批,还要他们去筹集?!
他们刚才还哭诉国库空虚,这转头就要他们把东西拿出来?
这不是当众打他们的脸吗?!
“布雷先生!这不合规矩!后勤补给,自有流程……”刘部长急道。
“规矩?”陈布雷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委员长的话,就是规矩!”
“至于贺专员刚才所言,关于宜昌仓库弹药,及海外捐款之事……”陈布雷的目光转向陈冲。
“陈主任,侍从室二处,会后当严查到底!”
刘部长两腿一软,彻底瘫坐在了椅子上。
“诸公。”陈布雷疲惫的站起身,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决议还不是决定,布雷会即刻将诸公的顾虑上报委员长,或许还能再议,但现在要立刻去准备。”
“散会。”
说罢,他不给任何人再争辩的机会,在警卫的护送下,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而会议室的门一开,压抑的气氛瞬间爆开。
何应钦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他身后的几名大员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的紧随其后。
只是在经过贺远身边时,何应钦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没有转头,只是用那阴冷到极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贺专员……好手段。”
“后生可畏啊。”
随后,他便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贺专员!”
陈诚则是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他重重的拍了拍贺远的肩膀。
“陈某带兵半辈子,今天这会,开得最是解气!”
“今日若非你,我土木系这口黑锅,怕是背定了!”
陈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冲,拉着贺远的手臂,热情道:“专员,明日务必来我府上一叙!”
“我那儿刚得了几瓶三十年的女儿红,我们不醉不归!”
“顺便,也要好好商议一下这‘一半’物资的具体章程!”
“陈部长。”
陈冲如同幽灵般走了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委员长特批贺专员回家休整,陈部长还是不要影响他为好。”
陈诚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陈主任。”
他松开贺远,上前一步,高大的身材竟隐隐将陈冲压了下去。
“我请的,是上高大捷的功臣,是救了我数万将士性命的恩人。”
陈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委员长是体恤下属,不是要软禁功臣!”
“你侍从室的规矩,是管委员长的日常起居,还不是……管我陈诚的私交客情!”
“我陈某人,明天就在府上备酒扫榻,恭候贺专员大驾。”
语毕,陈诚不再理会陈冲,转头对贺远温和一笑。
“专员,务必赏光。”
陈冲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终究不敢再多言。
陈诚是什么人?那是委员长最嫡系的五虎上将之一!
真撕破了脸,自己可还真扛不住。
“是。”贺远微微躬身。
“恭敬不如从命。”
“好!”陈诚大笑,再次重重拍了拍贺远的肩膀,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而看着陈诚离去的背影,陈冲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丝冷光。
“贺专员。”
“恭喜你了,又多了一位赏识你的大人物。”
“主任言重了。”贺远谦恭道。
“卑职所为,皆为党国。能得陈部长错爱,实属惶恐。”
“惶恐?我看未必。”陈冲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你好自为之吧。”
……
何应钦的专车内。
气氛,比冰窖还要寒冷。
“砰!”
何应钦一把将车门狠狠关上。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低声咆哮着,脸上满是狰狞。
“一个小小的侍从室专员!就把你们一个个吓得尿了裤子!”
旁边的刘部长和前排副驾的张次长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总长……息怒。”刘部长颤声道。
“那贺远……他,他实在太邪门了!他怎么会知道宜昌仓库,还有那笔美金的事?!”
“是啊总长。”张次长也惊魂未定。
“还有日军的番号调动!这……这情报也太精准了!比我们军令部的还快!”
何应钦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一拳砸在座椅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狠厉。
“情报……”
何应钦眯起了眼睛,一个名字浮现在了脑海中。
“谁的耳目遍布天下?谁的触手能伸进财政部,又能探到战区仓库?”
而刘部长和张次长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让他们不寒而栗的名字。
“军统……代力?!”
“哼!”何应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个代力,手伸得太长了!他以为攀上了陈诚,就能动摇我的根基?!”
何应钦眼中杀机毕露。
“贺远知道的这些,绝对都是他透露的,为的就是好再卖陈诚一个人情!”
“总长英明!”刘部长立刻附和。
“这贺远,本就是军统出身!他们这是一丘之貉!”
“好,好一个代力,好一个贺远……”何应钦咬牙切齿。
“你不是手长吗?我就先把你这只手给剁了!”
“立刻开车回去!然后给我接军委会办公厅,我要下达一份总长手令……”
……
夜色已深,一辆不起眼的黄包车停在了贺府后门的巷口。
贺远悄然上车,车夫拉起帘子,汇入了黑暗中。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处江边的茶楼暗门。
徐业道早已等候多时,一见贺远,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与兴奋。
“老弟!怎么样?成了吗?!”
“进去说。”
两人闪进包厢,徐业道亲自沏茶。
“成了。”贺远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一半。”
“一半?”徐业道一愣,随即一拍大腿。
“一半也不错了!而且我还听说,是何应钦那老家伙掏腰包?!”
“徐叔,消息够灵通的啊。”贺远笑道。
“那是!”徐业道得意洋洋。
“我的人,可都盯着呢!老弟,你这手釜底抽薪真是绝了!”
“局座要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