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而起的金色光矛,切断了魔蛋与劫云之间的‘脐带’。
失去魔力灌输,魔蛋内那条半人半蛇的怪物仿佛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虽然还闭着眼,却已经开始用力挣扎,手臂在蛋壳上胡乱撕扯着,粗大的尾巴四处乱搅,将原本澄澈的蛋液搅的一片浑浊,很快就遮掩了它的身形。
“——向它释放靡靡咒!”
若愚老人的声音突兀在郑清耳边响起,交给他一项看上去并不困难的任务:“使用靡靡咒的三阶高级咒式,持续干扰它的精神,让它保持恍惚状态!”
郑清精神一振。
没有丝毫犹豫,抽出魔杖,在半空中轻轻一挥——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他虽然无法像其他传奇那样轻易调动传奇念头,但动用一些传奇法力的能力还是有的,伴随着咒声,七色毫光从他手上的戒指中涌出,转瞬便消失在魔杖中,而后在年轻传奇的挥舞中化作一道道充满靡靡之气的咒光,落在那颗魔蛋上。
剧烈颤抖的魔蛋很快便安静下来。
魔蛋中的蛋液也渐渐重新澄清,露出里面安静的怪物。
它扭曲的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狰狞的蛇脸上,暴戾与一种奇异的平和神情交错浮现,仿佛正陷于一场混乱而迷离的噩梦,粗大的蛇尾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牵动着蛋液泛起涟漪,显示出它随时可能挣脱这精神束缚的危险。
若愚老人没有喊停,郑清就持续不断的向魔蛋里丢靡靡咒。而在他安抚蛇怪魔蛋的同时,其他传奇们则仰着头,认真打量头顶两股交织在一起的光辉。
裹挟着莱因哈特燃烧意志和五位传奇引导积蓄的庞大能量的金色光矛,一头扎进了深沉如墨的劫云核心,其效果不啻于一瓢冰水倒进了沸腾的滚油锅!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云层深处炸响!漆黑的劫云内部仿佛被投入了无数颗太阳,刺目的金色电蛇疯狂窜动、爆裂,将厚重的云层撕裂、贯穿!每一次剧烈的能量碰撞,都爆发出滚雷般的轰鸣,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在云层表面荡开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剧烈的反应来得快,结束的也快。
一方面,魔蛋之前已如同贪婪的寄生虫,抽吸了海量的劫云魔力;另一方面,莱因哈特这凝聚了巅峰力量、又被传奇们精心引导积蓄到恐怖程度的一击,威力实在太过霸道!
仅仅持续了十数息的剧烈反应,那原本遮天蔽日、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劫云,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散。
劫云中心那盘旋着无尽毁灭意志的‘天劫之眼’更是首当其冲,在金色光矛的冲击下彻底崩碎,化作点点流萤般的污秽光点,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久违的、带着灰白色调的阳光,艰难地穿透残留的稀薄云气,重新洒落大地。
这光线顺着城堡中央那道被撕裂的巨大缝隙,笔直地照射下来,如同一柄巨大的光剑,刺入幽暗的斯莱特林密室,将这片千年不见天日的空间大部分区域都映照得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的硫磺与血腥味,在光线下仿佛也淡了几分。
呼!
莱因哈特残破的身躯仿佛一个被丢弃的玩偶,掉出云层。
他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和能量灼烧的焦痕,象征黄金狮子座荣耀的圣衣早已破碎不堪,如同被巨力强行剥离的甲壳,只余下零星几片还勉强挂在身上。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紧紧闭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传奇们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
就在莱因哈特即将重重砸落在密室坚硬的地板上时,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凭空出现,如同无形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他下坠的身躯。莱因哈特残破的身体仿佛一片羽毛,缓缓地、平稳地飘落下来,最终被这股力量轻轻放置在地面。
石慧女士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已经恢复平静,但却昏迷不醒的大洋洲队队长,半晌,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主神就像拧湿毛巾一样,拧干了轮回者的灵魂潜力。”
她显然不屑于这种拔苗助长的培养方式:“这个叫莱因哈特的小家伙,原本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
若愚老人则抬头看着半空中残留着些许痕迹的劫云。
声音很轻的补充道:“——祂对这些任务世界也是一样的,像压蓖麻子一样,榨取着世界的潜力……然后祂贪婪的吮吸着从轮回者与各个任务世界攫取的油水,供祂成长。”
郑清一边挥舞着魔杖,一边竖着耳朵,听其他几位传奇的对话。
听到石慧与若愚的比喻,大感有趣。
没想到‘油水’还有这么微妙且契合的描述。
“——这颗蛋呢,我们怎么处理?”蹲在郑清肩膀上的黄花狸粗声粗气的提醒其他人,还有人在做着苦力。
直到这时,其他传奇们的目光才看向那颗魔蛋。
“我觉得,我们的任务可以到此为止了。”
斯内普略显阴郁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场间略显沉闷的气氛,指了指半空中依旧顽固的残留了一丝痕迹的劫云:“只要我们还呆在这个世界……世界意志就会一直盯着我们,这些残留的劫力就是证据……我们很难分出精力去探索其他地方——不论是喜马拉雅山上的魔法学校,还是神秘事务司里的时间屋——它们并不是我们降临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
这就要走了么?
郑清心底感到一丝遗憾。
若愚老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手伸进袍子里,摸出一沓塔罗牌,然后在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七张牌,轻轻一推,送到郑清面前。
愚者、女祭司、隐者、命运之轮、正义、世界、恶魔。
是七张大阿卡纳牌。
然而,就在郑清目光触及牌面,辨认出图案的瞬间,牌面骤然发生变化——愚者牌上那位即将迈入悬崖、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女祭司牌上端坐于黑白石柱之间、手持卷轴的神秘女子;隐者牌上于风雪中提灯前行的智慧老者;命运之轮牌上那交织着天使、魔鬼与狮身人面兽的宏大转轮;正义牌上手持天秤与利剑、神情冷峻的女神;世界牌上环绕着成功桂冠、悬浮在象征圆满的光环中的幸运者;以及恶魔牌上那被铁链束缚、面目狰狞、散发着诱惑与堕落的巨大恶魔——所有这些象征着神秘与命运的图案,仿佛被强力的遗忘咒擦洗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褪色、消散!
眨眼之间,七张塔罗牌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古朴的卡背和空无一物的牌面,它们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抹去了所有象征意义,回归了最原始的“载体”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