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一身劲装,面色冷凝,她站在曲飞白身后,说话时很恭敬。
她是寒烟。
在她身边还有三个男子,他们是鹰爵、巾楚、时沛。
就在不久前,当曲飞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知道,如今的曲飞白,就是羽王了。
他本就有羽王的脸,用羽王的气势开口说话,他们立刻深信不疑。
况且,虽然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其他师兄弟们的下落,但是对外界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他们倒是也想回去帮忙来着,只是,自从踏上寻人的路,过程也出乎意料的艰辛,就在半个月前,他们才从被困的秘境之中出来,而这时,天下已定。
长天派傲居六界修炼门派之首,曲飞白和莫小星也已大婚。
今日,他们四人正在商议,是否去长天派一趟,没想到,曲飞白就先找到他们了。
寒烟又问:“大人,是否要我前去告知小星?迎她过来?”
曲飞白却想都没想,说:“不必。”
寒烟于是作罢,只是,她面色一直紧绷,嘴唇紧抿,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一直忍着。
忽然,曲飞白说:“寒烟,你想说什么?”
即便他没看,竟也知道寒烟心里想什么似的。
寒烟拱手:“大人,我的确有一个疑问,但不知道能不能问。”
曲飞白:“问。”
寒烟从袖中拿出了一只黑色的羽毛,“当初,我们十二人,按照大人的吩咐布下御魔大阵,天道却因此惩罚了您。
这只黑色的羽毛是天道给我们的,它说只有这只羽毛能杀了您,杀了您,我们便可以不受牵连,可这只羽毛我们没有用过,不知后来它又是如何害了您的。
我愿发重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不仅是寒烟紧张,在她说话的时候,鹰爵、巾楚、时沛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曲飞白。
他们太期望得到一个答案了。
曲飞白手里拿着鱼竿,不知怎么,笑了一声。
他一笑,后面几人的心提的更高。
曲飞白:“是谁让你们杀我?”
寒烟:“天道。”
曲飞白:“鹰爵,你说。”
鹰爵顿时眉头紧皱,而寒烟、时沛、巾楚也同时看向鹰爵。
只有鹰爵平日里木讷话少,而且不会说谎,所以曲飞白才问他。
鹰爵:“是…是大人,你。”
寒烟:“鹰爵!”
鹰爵低下头,他实在没办法说谎。
可是,当初让他们布阵,给他们黑色羽毛的人,也的确是羽王,直至他们陷入御魔大阵无法抽身,才发现那御魔大阵本就是个等于以身祭阵的阵法。
他们四人能活下来,也实属侥幸。
曲飞白:“寒烟,你说谎了?”
寒烟顿时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她抬起头,有些激动的提高了声音:“是,我说谎了,只因我不相信当初让我们布御魔大阵的人就是您,也不相信给我们黑色羽毛的人也是您,更不相信,将六界分割,毁去魔界的就是您,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您布的局!”
闻言,曲飞白却只是不慌不忙的说:“你四处奔波,调查,也没白费功夫,收获不小,你说的都没错,那羽毛是我给你们的,用阴冥之力凝结的羽毛,若是你们用它杀我,的确可以避免入阵,因为那阵法若要牢固,布阵之人必定心性坚毅,你们若有犹豫,这件事我也不会交给你们。”
寒烟:“原来这也是您的试探……当初,我只剩下一缕魂魄,借墨祸得以存活,我常常后悔当初不够仔细,定是您被人冒充,我却没有认出,才间接害了您,我挣扎着回到这个世界,重塑肉身,调查真相,去寻找您,结果,您现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您的局……大人,您不愿意收我们为徒,难道就是因为只拿我们当棋子?”
鹰爵、时沛、巾楚同时出声:“寒烟!”
巾楚:“寒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人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
寒烟:“不论如何考量,我们十二人不就是御魔大阵的祭品吗?我们就是有点用的棋子!我们四个人还能站在这,已经是意外了,其他师兄弟呢?他们在下面!沉入冥水之中,尸骨还不知道全不全!”
巾楚:“你快住口!”
寒烟却是情绪愈发激动:“大人,若是我说错了,请你告知我哪里说错了?我本不想说的,是你让我说的,既如此,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答案?”
曲飞白半晌都没有说话。
见寒烟似是还要逼问,巾楚和时沛连忙把她按住了。
半晌,曲飞白才道:“若是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们,进入御魔大阵会死,你们还去吗?”
鹰爵:“会。”
时沛:“我们不会有丝毫犹豫,一定会去。”
巾楚:“大人的话,即便是叫我们立刻就死,我们也会照做。”
寒烟却道:“我会,只是,大人是否告知我们,区别却很大。”
曲飞白:“区别很大?有多大?你们十二个人加起来,能替我背负这一万多年的因果?”
寒烟:“我们……不能。”
曲飞白:“既然不能,本座凭什么告诉你们?本座为你们留下一条活路,就是这只黑色的羽毛,那是一条阴冥之路,即便你们死在阵法当中,魂魄也不会散,待本座破局之时,便能复活你们。
你们若是觉得被蒙在鼓里太煎熬、太委屈,如今,本座可以补偿你们,是想要功法,还是想要财宝,或是想要修为,你们尽管说出来,不论价值、不论数量,只要你们说得出,本座便给的出。
你们与本座不是师徒,也没别的繁琐事宜,拿了东西便走,本座让你们这一万年,不白受罪,即便你们想要立刻步入神阶,本座也答应。”
曲飞白说话时还是那般不疾不徐,但语气明显霸道许多,他的前后自称也立刻变了,变的疏远。
他为从归墟秘境走出来,布的局大了!何止一个御魔大阵?
他不需要任何人理解,更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圣人”?那是别人叫出来的,他自己可没有说过他是圣人。
一听这话,巾楚也扑通一声跪下,匆忙解释:“大人息怒,寒烟说的全是气话,我很了解她,在她心目中,大人大过一切,我们几人本来是平平无奇的散修,若非大人传道,我们或许连结丹期的门槛都够不着。
大人纵横古今,手握风云,您眼中所见,是我们无论如何都看不透的,只要是您吩咐的,我们都无怨无悔的做。
更何况,您已是为我们考虑周全了,我们也绝不会向您要任何补偿,今日能看到您回来了,我们已经是没有任何遗憾了。”
巾楚和鹰爵也一同跪下。
巾楚:“不错,大人,若御魔大阵是您的一步棋,我还很高兴,我帮上了您。”
鹰爵:“若大人用不着我了,请杀了我吧。”
寒烟握住拳头,也有些后悔自己僭越了:“大人,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什么都不要,也请你杀了我吧。”
曲飞白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身后跪着的四人,他说:“你们不必马上答复,方才本座的话一直有效,你们何时想好,何时来兑现。”
巾楚:“大人!我绝对不会……”
曲飞白打断他,说:“不用再说,这世上没有羽王了,你们也不必再追随他,天高海阔,任尔飞。”
巾楚愣住,即便他还想争取,可曲飞白的话语很强硬,已是下定决心了,他一时有些黯然,头脑一片空白。
这时,曲飞白突然抬起鱼竿,猛力一收!
那鱼线太长,等了好一会,才见那鱼线飞上来!
鱼线上还有东西,当然不是鱼,而是,人!不对,准确来说,是人的魂魄!
时沛:“是子骞!”
他们顾不得方才的失落,去将子骞的魂魄收在一截梧桐枝上。
时沛:“大人竟真的将子骞找回来了!这冥水中沉有无数尸骨,就算是神阶修士掉下去,也是爬不上来的,大人的鱼钩是怎么做到的?”
巾楚却神色复杂的说:“大人的鱼线没有鱼钩,他能将子骞救上来,就只是因为他是他。”
也就是说,换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到。
不一会,曲飞白又甩动鱼竿,鱼线又带回了一个人。
“是槐前!他们的魂灯在此处亮起时,我们便猜测他们掉进了冥水,几番周折都无法下水,看来大人只凭这根鱼竿就能将他们都救起来了!”
此时,寒烟还跪在地上,眼看曲飞白连救两人,心中已是愈发悔恨,她哪怕稍微忍一忍,也不必造就如今这般局面。
羽王本就是说一不二之人,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强者,她怎么可以质疑他?
也后悔因为自己,师兄们也要被她连累。
又过了半晌,剩下六人的魂魄也全部被救起。
曲飞白不紧不慢的将鱼线缠绕起来,“将他们交给小星,半个月后,便能重塑肉身。”
巾楚:“是,大人,大人……”
他刚要求情,却忽然来了一人,是莫小星。
莫小星:“师尊,我刚刚听到你叫我了。”
曲飞白看向莫小星,不由的笑了笑,“我才刚叫了一声,你来的挺快。”
莫小星:“那是自然,我岂能让师尊再叫第二声?自然是十万火急就来了。”
巾楚看了看莫小星,又看了看曲飞白,心里惊讶了一下,前一刻曲飞白还十分冷漠而疏离,现在却是笑的很宠溺。
他突然有了主意,曲飞白最宠妻,别人的话他是不听,可莫小星的话他一定会听,不如就让莫小星求情……
这时,莫小星看向寒烟:“寒烟,许久不见,你怎么跪在地上?”
寒烟也看了看莫小星,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她能够进入墨祸了,原来,莫小星本就是在羽王的保护之下的,当初她游荡在孤儿院时,也是孤儿院的院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留她的。
寒烟:“我,我做错了事,该跪。”
莫小星却走上前,拉起寒烟:“不论你做错什么事,都不用跪。”
寒烟:“小星……”
莫小星:“我说不用就不用,既然其他人都找到了,如今梧桐树就在孔雀族,复活他们并非难事,你们周折许久辛苦了,就先前往孔雀族吧。”
寒烟心中一时也安定一些,因为她察觉到,莫小星似是有帮她说情的意思,“也好,谢谢,小星。”
四人走了以后,莫小星才绕着曲飞白踱步一圈,口中啧啧叹道:“师尊啊师尊,你这鱼竿不钓鱼,钓人却准的很。”
曲飞白抬眸,目光看向莫小星戏谑的小表情,轻轻一笑,“小星,上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只要一坐在河边,鱼就会争先恐后跳进鱼篓。”
莫小星心说,那时是拍马屁,现在不需要了啊……不过她也不想拆自己的台,于是道:
“哎呀,别转移话题,你应该知道,我问的是你如何能把他们从冥水里堆积如山的尸骨堆里找出来?”
曲飞白:“想学吗?”
莫小星点了点头,“想啊!”
曲飞白:“行,教你,不过,要等为师哪天心情好了才行。”
莫小星:“……”
她见曲飞白走了,轻轻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怪她嘴欠,才一句没说对,惹到那骄傲的白孔雀了。
莫小星追上去,问:“师尊,你如何就心情好了?”
曲飞白却道:“神机他见你,总得有点表示吧?他给了你什么,让我瞧瞧。”
莫小星:“……”
曲飞白果然是知道神机找她的,应该说,他也是故意走开的,要不然,他就让她跟来了。
“啊…神机他什么都没有给。”
曲飞白:“当真?”
莫小星:“当真!”
曲飞白想了想,莫小星倒也没必要为这个说谎,再说了,神机要是真有什么宝贝,席间就拿出来显摆了,不必背着他给。
于是,曲飞白道:“小气。”
莫小星:“……”
虽然神机有点冤,但暂且让他冤着吧。
莫小星:“对了,师尊,你刚才对寒烟他们说什么了?”
曲飞白:“你怎么不问她说什么了?”
莫小星:“那她说什么了?”
曲飞白十分平淡的简述了一下。
莫小星听懂了,不由得问:“寒烟并不知道归墟秘境的前因后果,她误会了你,你怎么不和她说?她若知道了,就不会怨你了。”
曲飞白:“信任和误会之间,天然冲突,你要替她求情?”
莫小星摇头:“不,见寒烟跪着,我便知道她惹你了,谁求情都没用。”
曲飞白:“数你最精。”
莫小星笑了笑,“不过,我却不想他们误会你。”
曲飞白:“无妨,他们迟早想明白,我已经有四个大逆不道的徒弟……不,三个,自然不会再收徒,该教的我都教了,该还的他们也还了,也算两清,他们自由了,爱上哪上哪,我也能清净一些。”
莫小星一听,顿时明白了,曲飞白是懒得解释,也没必要解释,他更没有生气,因为他的确巴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少一点。
莫小星:“师尊……你有四个大逆不道的徒弟吗?!”
曲飞白:“哪里,是三个。”
莫小星:“你刚刚明明说了四个!我听的很清楚!”
曲飞白:“定是今日天煞殿的吃食有毒,害我有些糊涂……”
莫小星:“你明明是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和天煞殿的吃食有什么关系?”
曲飞白停住脚步,看着莫小星冒着怒气的凤眸,一张小脸都怒红了,脸颊鼓鼓,竟……还是很可爱,意外的娇美,但他不敢分心,只柔声道:
“好,是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你如何才能原谅我?”
莫小星差点偷笑出来,但忍住了,“只要你教我怎么才能把冥水中的魂魄找出来,我就原谅你!”
曲飞白扶额,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他将方才那根鱼竿拿出来,递给莫小星:“好,我教你,也不用学,你只拿着这根鱼竿,便能找到你要找的人,我能做出卿老的船,岂会连一根鱼竿都做不出?这鱼竿在三千苦海的风浪中也纹丝不动,何况冥水。”
莫小星接住那鱼竿,“竟然还有这宝贝!”
曲飞白:“消气了没有?”
莫小星却又将那鱼竿塞给曲飞白,嘿嘿一笑,“消了消了,但这鱼竿我不要,你爱做的事没几件了,钓鱼就是其中一件,我又岂能剥夺你这点兴趣?”
曲飞白看她笑的这么甜,不由的挑眉:“你怕是学了什么对付我的法子,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恩威并施,捕获人心,此刻听你这么说,我心里还真是感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莫小星;“没有的事,我没学过。”
“嘴硬。”
曲飞白却忽然搂过莫小星的腰肢,毫无预兆的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唔……”
曲飞白吻的深入,极尽缠绵,像个饿极了的人,口中含的似是什么美味珍馐一样。
“唔,师尊,你咬我。”
一吻结束,曲飞白垂眸,见莫小星水润的红唇,忍不住又低头去吻。
本来是被她方才生气的小表情勾住了心神,便吻她解解馋,结果越解越馋。
半晌,曲飞白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离开莫小星的唇,他的气息都有些乱了。
“我都说了,今日席间的吃食有问题,我虽吃了不少,但还是饿得很。”
莫小星:“啊?”
曲飞白搂紧莫小星,“罢了,回去你来喂我。”
莫小星:“等等,喂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二人已经在妖界的花神族了!这里是曲飞白原来的院子。
曲飞白干脆抱起莫小星,眸光低垂,“小星,你说的也不错,我爱做的事没几件,排在第一的,便是和你一起做的。”
莫小星不由得双颊通红,“你,你说什么啊!”
曲飞白朗声一笑:“我说的是,和你一起做饭,你想成什么了?”
莫小星的脸更红,便要跳下去,“既然如此,我们去做饭!”
曲飞白却抱的很紧,没有给她机会,进门时,一脚将门带上了。
“别,那也不是最要紧的,饭可以不吃,但觉不能不睡,对了,那双修的功法,我今日一定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