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放下电话,听筒里残留的忙音仿佛是他内心翻涌浪潮的回响。
老同学透露的零星信息,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希望一号自带的技术之先进,远超他的预期,甚至有些关键环节,他的人还处于黑暗中摸索的阶段。
这种差距带来的不是沮丧,而是强烈的紧迫感和一丝被超越的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张院长发来的文件到了。
陈主任目光一凛,迅速将文件转发给技术团队,沉声命令:“最高优先级,立刻解析处理!所有线索,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与此同时,张院长刚步出办公室,准备前往病房巡视,就被肿瘤科主任迎面撞见。
对方几乎是跑过来的,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此刻因激动而涨得通红,眼中甚至闪烁着泪光。
“院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主任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第一批使用希望一号的重症患者…病情出现了显着逆转!效果…效果太惊人了!简直是神迹!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把患者抢回来了啊!”
他抹了把眼角,那是为病人由衷感到的喜悦之泪。
张院长感觉一股热流瞬间涌遍全身,连日来的疲惫似乎被驱散了大半。
“走!去看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步伐也变得异常坚定有力,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
希望一号抵达医院后,张院长第一时间安排应用在最危重的患者身上。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新药对恶性肿瘤的恐怖效力。
踏入肿瘤科走廊,一股久违的、充满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往日弥漫的沉重压抑截然不同。病人家属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低声的啜泣被充满希望的交谈取代,
医生护士们步履匆匆,但脸上不再是凝重,而是带着昂扬的斗志和发自内心的振奋。
整个空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张院长!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啊!”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响起。
囡囡的妈妈眼尖地看到了张院长,像看到救星一般冲过来,激动得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被张院长眼疾手快地扶住。
这位母亲浑身都在发抖,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感激。
囡囡癌症晚期,已被判了“死刑”,是希望一号的奇迹,将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从深渊边缘拉了回来,点燃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
其他家属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难以言表的谢意。
张院长再次被包围在人群中心,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感激。
这一次,他心中不再是面对绝症时的无力感,而是终于看到了生命顽强抗争后胜利的曙光,看到了大家脸上久违的、属于“生”的希望和活力。
张院长仔细查看了每一位接受治疗的患者,确认所有人的病情都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善。
他心中盘算着下一步:“很好!等患者身体指标稳定达标,立刻安排注射特效针剂,彻底根除病灶!”
“院长!您该歇歇了!您已经连轴转快一周没合眼了!”肿瘤科主任看着张院长强打精神却难掩疲惫的身影,担忧地劝道。
张院长摆摆手,笑容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呵呵,不急这一会儿。查完房,心里更踏实。”
他眼底深处的血丝和倦意,此刻却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责任感所支撑。
遥远的西北,疆新省某市中心医院,肿瘤科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交织的气息。
一位正值花季的少女姗姗,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曾经鲜活的生命力被癌细胞无情地吞噬,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唯有那双依旧清澈的大眼睛,还固执地凝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留恋和深深的不甘。
她的父母早已流干了眼泪,像两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木然地守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那片不属于他们的生机。
亲戚们围在周围,低声叹息,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死亡的气息,仿佛已经提前笼罩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嘭!”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打破了死寂。
姗姗的主治医师陈医生几乎是冲进来的,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激动,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变调:
“有救了!姗姗有救了!刚刚院长亲口确认!国家拿到了能根治癌症的特效药——希望一号!我们医院分到配额了!姗姗完全符合申请资格!”
他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解释:“国家为这药开了最高级别的绿色通道!空运直达!最晚…最晚今晚就能送到我们医院!姗姗今晚就能用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惊雷,炸得病房里的人全都懵了。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难以置信的空白。
“陈…陈医生?你说…你说姗姗…有救了?是真的吗?不是安慰我们?”姗姗的母亲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猛地扑到陈医生面前,双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医生的胳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声音破碎而充满祈求。
“是真的!千真万确!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陈医生用力点头,斩钉截铁。
“呜……姗姗!我的闺女!你听见了吗?!你有救了!有救了啊!”姗姗的父亲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他扑到女儿床边,紧紧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巨大的喜悦冲击下,这个坚强的汉子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那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希望重燃的狂喜之泪!
姗姗黯淡的眼眸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此时此刻,类似的生命奇迹,正在全国无数家医院里同步上演。
........
陈主任的办公室内,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最终吃透张院长发来的文件,并按照刘琦提供的特殊协议和秘钥,他们成功地将追踪程序与代号“狮子座”的卫星系统进行了深度绑定。
“队长!连接成功!信号正在加载!”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几乎是瞬间,现场所有狮子座机车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如同星辰般亮起!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箱希望一号的位置,旁边还实时跳动着温度、湿度、震动、开箱状态等关键数据。
突然,几个光点毫无征兆地由绿转红,紧接着彻底熄灭!
“队长!五个信号消失!确认箱体自毁程序被触发!”技术员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
陈主任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几个消失的光点,以及更多正在移动、尤其是已经漂移到公海区域的光点。
他抓起加密通讯器,声音冷冽如冰:
“各行动大队注意!坐标已同步!目标确认!立即执行抓捕!重复,立即执行抓捕!一个都不许放过!”
............
火狐和黑瞎子,两大在国际佣兵界赫赫有名的组织,历经波折终于将“希望一号”新药抢到手。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选择了看似传统却最稳妥的方式——海运。
此刻,满载着特殊集装箱的货轮已驶入广袤的公海,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作舒缓。
“希望一号”被精心藏匿在几个经过特殊改装的集装箱内,外壳加装了先进的信号屏蔽层和物理伪装,如同披上了隐形衣,成功骗过了沿途所有海关的严格检查。
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规律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成功”伴奏。
“大哥!刚收到暗网加密消息!”火狐的得力助手小跑着找到他,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有人匿名出价一亿美金,点名要买‘希望一号’!”
火狐正站在船舷边,望着墨蓝色的海水,闻言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呵,一亿?打发乞丐么?对于那些躺在金山上等死的顶级富豪来说,能买命的‘希望一号’,就算标价百亿美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签支票。”
他转过身,海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眼神锐利如鹰,“钱?命都没了,金山银山也带不进棺材里。”
“大哥英明!”助手连连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对了,刚收到眼线报告,黑瞎子那边出事了!他们不信邪,想强行打开一个箱子看看货,结果触发了里面的多重防护机制,又是激光切割又是强酸喷射,折腾半天箱子纹丝不动,还白白毁了整整五箱‘希望一号’!
啧啧,那可是几亿美金啊,就这么化作一滩废液了,黑瞎子那帮莽夫,真是败家!”
火狐听完,眼神骤然一凛,寒芒闪烁,他冷哼一声:“蠢货!‘希望一号’是什么东西?能让那么多势力打破头去抢,其封存手段必然是最高级别、多重防护的!用蛮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语气变得斩钉截铁,“按原计划执行,一刻也不能耽搁。只要这艘船安全抵达袋鼠国的指定港口,所有东西……”
他抬手,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横切手势,眼中杀机毕露,“全部处理干净,不留后患。明白吗?”
“放心!大哥!”助手挺直腰板,眼中闪过狠厉,
“接应的船、销毁地点、备用方案,全都准备得万无一失,就等您一声令下。”
货轮切开波浪,继续朝着预定方向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海面平静,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透出几分虚假的安宁。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划破了驾驶室的平静!
货轮船长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指着雷达屏幕和舷窗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团长!出…出大事了!”
驾驶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火狐和黑瞎子几乎同时冲了进来,两人脸上轻松的神色荡然无存。
只见货轮左右两侧,不知何时已悄然贴上了两艘线条冷硬、炮口森然的军舰!
巨大的舰体在夕阳下投下沉重的阴影,将货轮笼罩其中。
军舰上鲜红的旗帜猎猎作响,冰冷的探照灯如同巨兽的眼睛,牢牢锁定着这艘看似普通的货轮。
高音喇叭里,清晰而威严的华语警告声穿透海浪,一遍遍重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前方货轮!这里是华国海军!立即停船!接受检查!重复,立即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我方将采取强制措施!”
伴随着警告,军舰上近防炮塔和导弹发射架缓缓转动调整角度,发出令人心悸的机械摩擦声,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夕阳下闪烁着致命的威胁。
驾驶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电台里不断重复的警告声和海浪声交织。
“槽!肯定是‘希望一号’暴露了!”火狐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这条黄金航线我们走了多少年都没出过岔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劫走新药后就被盯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瞬间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这绝非例行检查。
“不可能!”黑瞎子梗着脖子,声音因焦躁而提高,他指着货舱方向,
“那些箱子是我亲自监督改装的!顶级屏蔽材料,能隔绝任何已知的探测信号扫描!连只苍蝇的信号都飞不出去!绝对安全!肯定是别的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技术手段被突破。
但眼前冰冷的炮口和不断升级的警告声,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现在争论这个屁用没有!”火狐猛地打断他,眼中凶光一闪,语速极快地对身边的助手下令,
“立刻通知下面所有兄弟!启动‘清洁预案’!把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武器、通讯设备、还有那些‘纪念品’,全部给我塞进预设的暗格、沉海通道!动作要快!擦干净所有痕迹!快!”
他猛地转向黑瞎子,目光如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一丝警告:“你的人,给我死死看住那几个货柜!那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听好了,黑瞎子,没有我的命令,你的人绝对、绝对不准开第一枪!
除非他们想现在就和这几亿美金的宝贝一起喂鱼!管好你的人,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黑瞎子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咯咯响,
但看着窗外那随时可能喷吐火舌的炮口,又想到船舱里价值连城的货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货轮在巨大的压力下,极不情愿地开始减速。两艘军舰如同盯上猎物的鲨鱼,保持着完美的夹击阵型,缓缓靠近。
一架舰载直升机轰鸣着从其中一艘军舰上起飞,在货轮上空盘旋,强大的探照灯光柱像手术刀一样切割着甲板。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传来——海军登船小组的突击艇已经靠舷,挂钩牢牢扣住了货轮的栏杆。
全副武装、身着深蓝作战服的海军特战队员,动作迅捷如猎豹,正沿着舷梯快速向上攀爬。
沉重的军靴踏在甲板上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敲打着驾驶室内每一个佣兵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准备…迎接‘客人’。”火狐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越来越近的士兵身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戾气,换上了一副混杂着惊愕与困惑的商人面孔。
黑瞎子也努力调整着呼吸,但紧握的拳头和手臂上贲张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门外的脚步声和短促、清晰、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已经清晰可闻。
风暴,已然降临在这艘被钢铁巨兽围困的货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