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 何能无情
听雨阁中，王辰靠在胡床之上，命人见这锁子甲挂在了堂中。
“怎么了今日？我听昀儿说珏儿行刺你？是真的？”
蔡琰过来，坐在王辰的身边，关切问道。
王辰也没有说话，只是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看着那甲胄，道：“现在朕这心里面也有几分纠结，珏儿的事情是杀是放朕也没有个定数。先前回来的时候，朕正在气头上那是想要杀了她。但是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朕却又想了许多，不想杀她。你觉得，朕是杀了她呢还是放了她？”
蔡琰为他揉着头，虽然对于栾珏的举动十分不解，但毫无疑问的是栾珏的举动确实已经犯下了杀头的罪行。如今晋国正在整肃风纪，撞在这个口子上一切都得从重处理，只怕独孤信都会受到波及。
将这么大的难题抛给自己决断，蔡琰也不知该如何做，杀了吧将来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故。不杀吧，又不能正视听。
她只能道：“世人都说你冷酷无情连自己的兄弟都杀，但是在我看来，你只是冷酷，但并非无情。珏儿虽然行刺你不成，但换一面说，至少也证明了珏儿对于原先袁氏的忠诚。”
“天下知我者也唯有你了。”王辰叹道：“我非无情人，奈何世道如此啊。人啊，哪里会没有半点感情呢？固然是君王也有是有情的。只是我心中更多的是利益，是权衡。”
“不杀珏儿，难以正视听，难以向天下人交代，天下人会说朕徇私枉法，那么朕又如何去向天下人说奉公守法呢？如今正在整肃风纪，如果放了珏儿，朕又如何向这官员们说大公无私呢？”
“可是如果杀了珏儿，天下人更会以为朕冷酷无情。信儿怎么办？朕那孙儿又如何办？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朕不愿意杀珏儿。从大义的角度出发，珏儿这样的行为也不应当予以追究才是。”
“你呀，想错方向了吧？”蔡琰一笑，道：“不杀珏儿主要是会影响大公无私，天下人只会说你陛下一口一个大公无私，结果自己却徇私枉法。杀了珏儿，只是你与信儿之间会产生一些矛盾。怎么你这年龄越来越大的，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再没了昔日在雁门整治盐的魄力了？”
“难道你也希望我杀了珏儿？”
“从大局的角度来说，我希望你杀了她。但是从王道的角度来说，我希望你放了她。杀了她只是手段，而放了她却是道！”
“我明白了！”王辰伸出手将额上白皙玉指握住，叹了口气道：“道！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道理在里面啊。那么你觉得是手段好些，还是道要好些？”
“昔日你杀王隆是手段，今日你放栾珏就是道！手段固然能够得到一些临时的效果，但是道却远远要比手段更高明了许多。行道，你会发现原以为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明白了，要是没有你这个么贤内助，朕只怕又耍手段了。道，咱们就用一用这道，看看效果如何！”
王辰总算是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仅从这话意的角度来说自让人向往。只是做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一堆的麻烦事儿，一堆的烦心事儿，走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啊！”
“昀儿大婚的日子快到了，商县的消息等他大婚之后派个人告诉他，我倒是想要看看这混小子又能作出什么浑事儿来。”
“明白了！珏儿的事情你既然不打算杀，那么准备什么时候放她呢？”
“慌什么，这事儿咱们可不能提，自然有人来提！”
却说这天渐渐暗了下来，只闻殿外燕回大踏步入了殿中，向着胡床上的王辰拜道：“陛下，独孤信求见！”
“这小子，到底是从上雒飞马赶来了，让他进来。”
“诺！”
王辰这才起身正襟危坐，身旁的蔡琰也告退从偏门离去。
很快，便闻殿外传来一声急呼：“父皇开恩！”
只见在燕回的带领之下，独孤信快步入了殿中，向着王辰恭敬拜下：“父皇，孩儿斗胆恳请父皇开恩。”
“开恩？”王辰冷哼一声，道：“是不是她杀了为父，你也默不作声？”
“孩儿不敢，只是孩儿管教不严，还望父皇责罚孩儿，莫要累及妻家。孩儿愿以死谢罪，只求父皇能够开恩。”
“哼！朕一手将你拉扯了这么大，是让你去为了一个女人送命的吗？你这小子，是被那女人勾了魂魄吧？朕是你父皇！她行刺朕你居然还为她求情？”
“父皇恕罪，孩儿自知不该为她求情，但是孩儿身为她的丈夫，自然应当替她担当责任，此事乃是孩儿未曾好好管教之罪，与她无关。还望父皇念在多年父子情义的份上，杀信儿便是了。”
“嘭！”王辰拍案而起，呵斥道：“你莫不是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孩儿不敢！”
“你个臭小子，朕一手把你拉扯大，你可以不为朕想想，也要为你草原上的亲爹想想！咱们晋国女人多的是，你又正直青春年少，何必为了这么个女人去死？不要说了，回去吧。”
“父皇！”独孤信再拜，道：“父皇说过，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两个人是需要自己倾尽一切去保护的。珏儿是孩儿的命，父皇也是孩儿的命。若是珏儿真的伤着了父皇，孩儿绝不多说一句。只是珏儿并未伤到父皇，孩儿只希望能够用自己得命换回珏儿的命！”
“臭小子，瞧你说的话，什么叫伤到了父皇？难道你就真的要等人伤到了父皇才知道心疼父皇不是？”
一听着王辰话音软了下来，独孤信心下大喜，急忙拜道：“不是不是，我……”
“行了，朕不杀她，起来吧。”
“真的？”独孤信大喜过望，抬起头来看向王辰。
王辰颔首，道：“什么时候朕说出来的话不算话了？”
独孤信这才连连拜谢。
“行了，行了。与朕所以说这一趟楚国之行，如何？”
“诺！”独孤信站起身来，向着王辰细细汇报了此行：“孩儿与甄宓扮作兄妹，对外宣称甄宓是父皇的义女上雒公主，分别拜见了刘琦与刘琮。果不出父皇所料，二人对于甄宓都是深深痴迷啊。这不，咱们前脚刚走，那刘琮便去寻刘表赐婚了。”
“诶，刘琦那边可都安排好了？”王辰问道。
“安排好了，每日里刘琦可都来。甄宓也按照要求，对刘琦更是好些，可把那刘琦迷得几近痴狂。另外，我也想刘琦说了此番嫁妹的打算，下一次造访必将国书与请求一并送到。”
“行了！”王辰颔首，道：“下次也无需你再去了，朕会让郦横去。这些事情你还是没有郦横有经验，另外珏儿的事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军府收了，连降你几级，给朕去南园做军司马。”
“诺！”独孤信拜道。
王辰这才示意他退下，道：“这几日甄宓的事情不要与人说，若是昀儿问起也不要说。去吧，过两日昀儿大婚，记住带着你女人入宫。另外，这事儿你也给朕好好管教管教，再有下次，你也别来求情了。”
“父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