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为了不再吓着眼前这二位摊主，孙彪还是摸着肚子后退了两步。
——不是肉不香，也不是他不馋，而是早上没吃饭，此刻腹内有如鸣雷，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让人听见。
本来孙彪是让手底下那群衙役在后头等着他的，结果这会儿还没退两步就掉进了士兵堆里。
知道手底下这群人都是什么德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馋虫上来了一个个的都往前涌。
孙彪不禁回头瞪了一眼，警告这些小子收敛着点，别在外面露馅，丢他的脸。
掀开笼布，卤肉展现在众人眼前，许清介绍道：“官爷，我家卖的是肉夹馍，就是把卤肉剁碎夹在馍中，还有些卤菜，单加卤菜两文一个，夹肉五文一个，不够的话您还可以再加，肉三文一份，菜一文一份。”
肉夹馍？
听这名字倒是新鲜。
扫了一眼许清摆出来的肉和饼子，孙彪心里就有了数，这一对母女确实都是做良心生意的实诚人，光看她们的饼子就知一二了。
宋家小摊的饼子是精白面发酵完烙出来的，白白胖胖一个，馍的表面分布着微微褐黄的几块斑点，散发出浓浓的熟面香气，和旁白边的肉香交相呼应，闻着就好吃。
这个饼子就值二文钱了，何况她们还能往里头再加素菜，哪怕是捞的时候带上了点肉星子那也是超值！
孙彪替一队衙役都点了菜，每人都要一个素饼加一个肉饼，孙彪自己还多要了一套肉饼这一小队十八个人，统共就得要三十八张饼子。
何金莲暗暗咋舌，还好许清昨天有先见之明地多做了几十个现成的饼子，现在热热就能吃，不然要是等那个小炭炉子一点点烤，得猴年马月才能给官老爷们夹好饼子？
在一众衙役嗷嗷待哺的目光注视下，何金莲本就利落的动作又麻利了三分，又想着打好关系，把每个饼子都夹得圆圆鼓鼓的不算，封口时还要再在夹缝中夹两片肉，再用苇叶包好递出去。
看着一队小兵争先恐后地互相挤着想率先接过肉夹馍，何金莲蓦地生出了一种自己在喂猪崽子的错觉。
还是孙彪重重地咳了一声，那些小兵立刻像被狼撵了似的列队站好，一个个蔫头耷脑地不敢再造次。
横了这群丢人现眼的货一眼，孙彪把钱放在宋家小摊上后从何金莲手中接过饼子，让小兵们一个个地传下去，待到所有人手上都至少有一个饼了，孙彪才一声令下让所有人开吃，他自己也拿着一个饼子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孙彪体格大，放在何金莲和许清手里快有一手大的饼子，在他手里竟只有手心大小。再加上他吃东西嘴也张得大，孙彪吃肉夹馍就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两三口就解决掉一个素饼子。
食物的香气随着他舒服地一出气从他的口腔转到鼻腔再顺着两个大鼻孔喷出，孙彪都几乎有些飘飘然了。只不过这么一点量根本填不饱他的深渊巨胃，可惜的是再要一个饼子上班的时间就来不及了，孙彪只好作罢，带着小兵急急地赶往城门处交值。
到了城门洞，孙彪正好迎上上一班看守城门的人下来。
一见到他，常元就给了孙彪肩膀一拳，“你小子跑哪去了，要不是我帮你顶了一会儿，你今天就要被周县令革职信不信？”
孙彪自知理亏，赶紧双手合十向常元讨饶，“是我错了，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常元也是个彪形大汉，体格丝毫不逊于孙彪，只是虽然同为守城衙役，他看着要比孙彪白上不少，面相也和善一点，但这整治人的手段嘛……单听他们二人黑白无常的名号便能窥探一二了。
小兵们都自觉找到对应的岗位接班，上司这会儿还能互相聊两句，他们要是再晚可是要挨板子的，只不过早上吃得实在是舒坦，这会儿心思活络，都支着耳朵听下面的人说话。
“这什么？”常元半信半疑地接过绿油油的一块儿，入手生温，他不禁奇道：“哟，老孙，你竟然买起吃食了？不过你大清早就吃猪肘子啊？可真行，你拿回去自己吃吧，我可不吃，太腻咕了。”
“不是猪肘子。”
“不是猪肘子？”常元疑惑道，他可算了解他这兄弟，平生最爱猪肘子，除了肘子以外别的东西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
说难听点，吃屎他都吃不出来！
就这样的人，能指望他给自己带什么好吃的？
“还神神秘秘的……”嘟囔着，常元半信半疑地打开了包得紧紧的苇叶，凑近闻了一口。
饼子被孙彪一路拿过来已经有些凉了，饼皮也被捂得有些发软，但是尽管如此，常元还是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
眼前登时一亮，常元抬手拍了孙彪一掌，“可以啊你！”
头也不抬地说完，常元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在嘴里细细品味。
“嗯……这饼子不错，里面被汁水浸透了还这么有嚼劲，豆干一咬就能爆出汁水来。嘶，这是什么？豆角，竟然是豆角！他们怎么能把豆角做得入味又脆爽？！”
他这一口下去几乎咬掉了三分之一个饼，满脸陶醉地边吃边点评，嚼得那叫一个忘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心里暗暗揣测是什么美食能把这位官爷吃得美成这样？
孙彪本就没吃饱，这会儿被常元说得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他恨不能冲回宋家小摊再买他四五个饼子拎回去吃，可惜孙彪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就明目张胆地翘班。
毕竟这位新上任的县令是个手段狠的，要说他和常元是黑白无常，那新县令就是活阎王！
那位眼睛里可揉不得一点沙子，更别提他光明正大的玩忽职守了。
饼子吃不到，孙彪只能解决聒噪不断的人，可是正当他要去捂常元的嘴的时候，常元“咦？”了一声。
“怎么了？”孙彪疑惑地问，他都吃了三个饼子也没吃出什么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