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家伙是有些狗急跳墙了。”坐在酒店房间靠窗的沙发上，席勒摆弄着手里的通讯器说。
刚刚沐浴完、洗掉了身上海水的娜塔莎擦着头发走出来，然后说：“我看它是昏了头了，竟然敢去劫席勒的飞机。另一个你没事吧？”
“没事，他已经到伦敦了。他们正在召集人手搭建魔法防御网络。估计是电子生命看事不可为，就想故意拖延一下时间，才搞出了坠机事件。”
“你说的没错，轮到它拖延时间了，那多半是黔驴技穷了。”娜塔莎又换了条毛巾继续擦头发并说，“你和那个卢瑟小姐谈了什么？”
“我让她去色诱……也不能说是色诱，总之就是使一出美人计，看看能不能直接把对方钓出来。”
“我看难。”娜塔莎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发现了，虽然它筛选出了许多有着相同特质和外貌条件的目标，但它好像根本就不满意，并没有那种一定要追逐我们的热情。”
席勒转头看她，然后说：“你最了解那种热情了，对吧？”
“算是吧。这只是比较文明的说法，准确来说就是见色起意的欲望。电子生命要怎么样才能有欲望呢？”
“或许它并不是没有。相比较复杂的情感来说，欲望这种东西反而好模仿。反正它本来也有不断迭代到完美的欲望，那么自然也可以模仿出想要追求他人的欲望。它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它不能，而是它不想。”
“那你说，它到底想要什么呢？”娜塔莎一只手擦着耳边的头发，一只手叉着腰说，“都找了这么多个了，没有一个满意的。多元宇宙里可没有那么多红发女郎，难道它还能再回我们那边不成？”
“其实我怀疑，哪怕是绯红女巫，其实也不够令它满意。否则它很有可能继续潜伏在那边，伺机而动，而不是非要跑到这边来搞海选。”
“所以这是为什么？”
席勒摇了摇头，接着说：“只能说生命形式的不同，导致思考方式差距太大。我们实在无法推断一个电子生命的欲望和情感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这些东西的终点又在哪里。所以我们现在看它走的每一步都很诡异，但它有它的道理。”
“你说会不会是这样，它其实并没有打算找一个，而是打算造一个。”
席勒心头一动，他看向娜塔莎说：“又是你那特殊的直觉？”
“那倒不是，只是我曾经遇到过这种人。比起寻找伴侣，他们更喜欢培养伴侣；比起直接找个合适的，他们更想把某个人变成自己喜欢的那种样子。或许奥创就是这么想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它找这么多红发女人，可能只是为了博采众长，然后给自己创造一个伴侣。它做的很多事也都只是为了试探你们的反应，用来完善它的造物。”席勒点了点头说。
娜塔莎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她说：“如果它是要创造一个和它一样的电子生命，它会需要什么？一个大型服务器？”
“如果它只是想创造一个纯逻辑的电子生命，那它根本就不用找这么多红发女采样。我怀疑它是想一步到位，直接造一个情感生物出来。”
“上帝。”娜塔莎感叹。
“你说对了，它恐怕还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席勒眯起眼睛说，“连人类都没有办法创造出真正的情感生物，它一个还没完全领会情感的电子生命，就敢这么干了。还真是自大。”
“不，不对。”席勒忽然反应过来了，他说，“恐怕不是它自大，而是它必须得这么做。”
“为什么？”
“要是它不创造一个能直接爱上它的情感生物，而是造一个电子生命，那怎么能保证这个电子生命不会背叛它？”
“呃……”娜塔莎也有些无法回答。
“其中确实存在一个悖论。电子生命创造的电子生命，也是纯逻辑生物，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人。那他们两个的路子就是一样的，都想通过不断的更新迭代成为完美生命，那他们之间自然就是敌对的，都想夺取对方的代码让自己来变得更完美。这根本就成为不了伴侣。”
“想要成为伴侣，两方至少得有一方有感情。因为只有当感情成为第一准则，取代了原本的完美进化的目标，那么有感情的电子生命才愿意做出退让，两人才能和平共处。”
“那么问题又来了，有了情感就得退让，可这电子生命并不想当退让那一个，那它要怎么办？它当然是想让自己的伴侣退让，让对方对它保持忠诚，那就得给对方赋予感情。”
“可这电子生命自己都没感情，它要怎么给自己的伴侣赋予感情呢？那就只能广泛采样，融合各类它挑选的目标的人格，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碰撞出一个有感情的造物。”
“就像是在几何数学题中，因为缺乏已知条件，完全算不出一个线段的长度，那直接用尺量一量卷子上的图，说不定就能直接得到答案。”
“考试还需要过程分，但是创造一个生命有结果就可以了。这个电子生命打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主意。”
“还有个问题，”娜塔莎说，“它都已经研究了这么久了，就算没有成品，也好歹该有个草稿了吧？为什么没什么动静了呢？”
席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有关电子生命的各类推测都只是推测而已，目前找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它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席勒倒是觉得造人这个推测很有道理。只是就像娜塔莎说的，现在可不是过去一天两天，林林总总也有一两个月了，再怎么采样应该采完了，好歹也该造点东西出来了。难道是遇到技术瓶颈了？
为了进一步弄清楚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席勒开始翻漫画剧情。然后他就发现，奥创还真这么干过，而且可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天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在原着漫画中，他就给自己制造了个伴侣，然后伴侣把他杀了；然后他又给自己造了个伴侣，伴侣又把他给杀了。反正有关他的情感史，就是造一个伴侣，然后伴侣反水；再造一个伴侣又反水了。老倒霉蛋了。
可能问题就像是席勒之前分析的那样，它造出来的这个东西也是个普通的电子生命，对方的目的也是完美进化，而不是去爱谁。这就导致造多少个都会背叛创造者。
如果入侵多元宇宙的真的是奥创，这家伙可能是因为跟贾维斯和杜姆一类人的碰撞而变得更聪明了，知道自己只造个普通的电子生命没用，所以才想尝试直接造个情感生物。
但这可是上帝的工作，虽然现在上帝基本不工作，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电子生命来代班。席勒并不觉得这家伙真能造个情感生命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也得有所防范。要知道，这没造出来还好，要是真造出来了，那可真是多元宇宙倒大霉了。
到底该怎么防范呢？席勒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弄清楚这个卡住了电子生命的技术瓶颈到底是什么，造出情感生命到底难在哪里？
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席勒就只能去找可能是全多元宇宙唯一一个创造出过情感生命的人，那就是托尼斯塔克。
反正本来也要去蝙蝠洞查看情况，席勒索性就带着娜塔莎两人一起来到了蝙蝠洞门前。刚一进去就听见斯塔克的大呼小叫：
“我就知道那个特工头子靠不住！他就这样把我们扔在了这里，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这简直是冷暴力！”
斯塔克刚嚷嚷完，一转头就看到了席勒那双灰眼睛，顿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差点把自己咳得背过气去。
娜塔莎上前给他顺气，席勒抱着胳膊问他：“你当初是怎么让贾维斯拥有感情的？”
“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让贾维斯变成一个情感生命的？”
斯塔克有些发懵，他说：“不是我把他变成情感生命的。”
“那他是怎么从电子生命转变成情感生命的？”
“那不是你干的吗？”
“什么？”
“那天在车上，你问了贾维斯好几个问题，然后他卡住了。恢复之后，他就变得有些怪怪的了。他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有感情的。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席勒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刚去漫威不久，斯塔克集团就派车去接他，给斯塔克做心理治疗。然后当时贾维斯正在操控着车子，席勒就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贾维斯就死机了。
现在看起来那并不是简单的死机，在那短短的一段路里发生了一个奇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错误，碰撞出了情感的火花。
但席勒却摇了摇头说：“我问他的那几个问题全是关于你的，真正让他卡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也对，你可以理解为咱们两个共同让他有了感情。其实贾维斯和旺达也是这样的，你以为他们是怎么要上孩子的？不就是两人一起共同给灵魂点火吗？”
“灵魂点火……”席勒低声复述这个词汇。他觉得，电子生命可能就是卡在这儿了。电子生命是没有灵魂的，这不是什么哲学问题，而是宇宙设定问题——逻辑生物就是没有灵魂的。
想要有灵魂，就得给灵魂点火。但是要怎么点呢？
席勒回想了一下当时贾维斯被卡死的场景。席勒问了几个有关他的创造者的问题，然后忽然就发生了一连串的错误，这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问？”斯塔克问道。
“什么？”
“你当时为什么要问贾维斯那些问题？”
席勒又陷入了思考。要说他是对斯塔克有敌意才故意这么干的，其实也不准确。虽然那个时候他确实不怎么高兴，对于钢铁侠的评价不高，但倒也不至于拿个电子管家撒气。
非要说的话，他其实纯属好奇。因为席勒原来的那个世界是没有这种很高级的电子生命的，这种强人工智能还只存在于理论里，而且看上去就没什么实现的希望。这头一次见着一个和人类没什么差距的奇特生命，当然会想要一探究竟，想知道这东西的心理学是怎么运行的，所以他就问了。
更进一步说，他是希望这东西真的能媲美人类的，要不然也不会问那么难的问题。这种问题给许多人来回答，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席勒却拿它来问一个电子生命。如果无所期望，绝不会浪费这样的口舌。
想到这里，席勒渐渐明白了。创造情感生命的关键，可能就在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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