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照驾驶着车辆，慢慢驶出了村庄，行驶到了荒郊野外。
一路上车辆稀少，有些黑灯瞎火的。
这导航给我们指引的方向，是要沿着国道一直走到一条新落成的高速路上。
车子刚进入高速路，显示屏上便亮起了空电警报。
这里离苏州还有一百公里路。
我有些尴尬地朝周照看看。
他“咝”了一声，立即拧眉说了一句：“电好像没充进去？”
他有些自责地说：“刚才插上充电枪之后，我应该再确认一下的。”
“空电警报灯亮了应该还能开一段的吧？”我安慰他。
我掏出手机查询了起来。
他想了想说：“应该是。”
“那我们开到前面服务区就下去吧。”我说。
“服务区应该有充电桩的。万一没有的话，那里还有暖气和热水，我们可以坐在室内，打个电话安心等救援，终归这里离上海也不是很远。”
我沿着这个思路说了许多话。
周照听后点点头。
事到如今，这也许是最妥善的解决方案了。
只是周照的语气颇有些遗憾：“不过这样一来，再赶到苏州不知要几点了。”
“你肚子很饿？”
忙着解决问题，我一时间忘记了我们是找宵夜才半夜离开山庄的。
如果让周照在服务区吃泡面有些说不过去吧……
不过也许服务区有通宵的餐厅营业……
正当我左右盘算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我，说：“我不是肚子饿。我是怕你不高兴。”
他的眼神，忽令我心头一暖。
“没事啦。”我笑着说，“说不定过程越曲折，吃到的苏州汤包会更美味呢？”
周照被我逗笑了。
我有些骄傲，在心里对自己说，安慰人的本事见长了。
周照开了一段，又说：“陆星，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难道是敢于自嘲？”
他笑了：“不是。”
“那是什么？”
“是反应快。”他说。
“哪怕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在最紧迫的情况下，你也能立刻做出反应。”说完，他笑着看看我，目光中透着赞许。
我被夸得脸红，被聪明人夸奖不就表示我也是聪明的？
我重新设置了导航。
还好，最近的服务区只有20公里，我又查了这款车的空电里程可达50公里。
刚才提起的心便彻底放下了。
神经一松懈，我便回过味来：不对呀。周照哪里是在夸我，明明是在损我。
因为我已不止一次叫周照措手不及了。
他一定是玩猫鼠游戏，玩得恼火才调侃我的。
我瞪了他一眼：“你讨厌。我现在不会不和你商量就贸然行动了。”
上次在沈氏集团碰了一鼻子灰以后，周照和我深谈了一次。他告诉我，其实他想收购沈氏影业是想帮沈阔，帮他建立影视产业链，公司做成了以后，L集团只按入股份额拿分红，沈阔仍然可以是公司的总裁，至于网络技术公司可以作为子公司挂靠在沈氏影业旗下，也可以参股，这样确保达成利益共同体。
如果真的能做成，恒星影业就得反过来抱沈氏影业的大腿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平起平坐。
这是很大很完美的一盘棋，只可惜，这个方案，沈阔不会接受。
因为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所以，我去沈氏集团的路上，周照就警告过我了。
我的好意提醒，只会让沈阔觉得我是别有所图。
但幸好，年后的地产市场因为一波解除限售，给新房市场带来了些增量，给岌岌可危的沈氏地产输入了一些流动性。
之前因为新楼盘不许低于备案价的缘故，集团回款困难。
现在，房子的销售又起来了些。
沈阔应当觉得，相比周照的方案，他自己的决策更加正确吧……
我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周照以为我生气，解释了一句：“星星，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嗯？”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醒，直觉地反问，“哪里开心？”
“经历了许多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事。”他转头对我笑笑。
这话又令我心虚起来。
我明明对他做了许多不好的事。
“……我。”我嗫嚅道，“周照，我以前不懂你。”
他专注地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说：“那现在呢？”
对面车道过来的车灯正反射到他的眼底，他的眼睛亮亮的，泛着水光。
“现在好像有点懂了。”我微微叹息，“其实，一开始我还有些怕你。”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提醒他：“你专心开车。”
他乖乖地转回头去。
我幽幽地倾诉：“因为那时候你是我的老板。我觉得你很神秘，背景也强大。我觉得就算你喜欢我，我们也不会长久的。”
周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冷峻。
“……是我做的不够好。”他的声音听上去有淡淡的浊音。
“你别这么说。”我心酸极了，我自省道，“是我不够自信，也不够强大。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平凡的人。突然就……”
我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总之，像做梦一样……”
后面的话，我并没全说出来，其实我想说的是：现在，我已经不去想将来的事了，也不再害怕没有发生的事。
我听说，爱情其实是，每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相信身边的他还是爱着自己，自己也爱着他。
仅仅如此，就够了。
更何况人生那么漫长，就算用心预谋，也未必事事如计划发生。
再说得更彻底……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
“星星。”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他又转头看看我，眼中仿佛含着泪光，“星星，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在一开始……”
一道亮光逼近，我忙提醒他：“看路。”
话音刚落，一辆集卡呼啸着从我们的车旁经过，我的心吓得颤了颤。
周照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说话了。
惊魂未定，我看了眼导航，对周照说：“前面两公里准备下闸道了。”
“哦。”他回了句。
我忙不迭劝阻：“现在不许聊天，专心开车，到了服务区再聊。”
他抿了抿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是不是对他太凶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