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幸运儿
下一个被解救的人是曼斯的妻子。
由于黑域之王雕像的影响，曼斯的妻子变成了窗帘。
从复原的角度考虑，这似乎算是一种幸运。
卧室的窗帘并未钉死，能够以不损坏的方式取下，并且平铺在地上。
为了让薄弱的时空最快程度趋于稳定，让被困于独立时空中的曼斯妻子复原，所以，克劳特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尝试。
将炼金阵直接布置在曼斯妻子变化而成的窗帘上。
“但是，危险性很高。”
克劳特提前说明了这样做的缺点。
“曼斯妻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身体没有其他保护的情况下，直接将炼金阵布置在身体上，即便是变化而成的窗帘，也极有可能出现无法承受炼金阵运转的情况。”
绍尔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复原曼斯是针对当前情况，最优的方式，用较为柔和的方法，尽可能保证曼斯的生命，让曼斯复原后依然身体完整，缺点是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然而，实际操作之后，面临了新的问题，那便是一旦时间拖延过长，可能会引起名为卡尔卡斯猎犬的注意，反而会被杀死。
因此，为了避开卡尔卡斯猎犬，直接将用于稳固时空的炼金阵布置在曼斯妻子变化的窗帘上，争取将复原的时间缩减到最小。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做的成功率同样不高。
克劳特见绍尔迟迟没有说话，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高声说道：
“事实就是如此，很多时候都无法十全十美。”
“如果他们的时间充足，我们也可以慢慢想办法，不过，你之前说玛丽埃拉直接变了回来，所以，可以肯定曼斯一家的存活与时间有关，继续拖延下去，也许会完全失去复原他们的机会。”
“绍尔，你没办法确定的话，不如去问问你的委托人，毕竟，伱根本不认识曼斯一家，也不认识那个治安员。”
“不过要记得快点。”
听到克劳特的话，绍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的确，有关曼斯一家复原的风险，他还是需要直接去问玛丽埃拉太太。
另一方面，他本人也不愿意失败，毕竟，如果的确能够复原，对他而言，本身也是一种成功的反馈，不管如何，这一灾厄委托，他都全程参与。
来到玛丽埃拉家。
绍尔将曼斯的情况简略告知了这位善良的邻居，随后，也将后续的风险告知。
玛丽埃拉眼中的光暗淡了少许，接着，她抬起头看着绍尔，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曼斯他，我……我早该想到，没关系，这不是你们的错。”
她向前走了一步，双手伸出，握住绍尔的右手，继续说道：
“绍尔，你能够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满足。”
“虽然你从未见过曼斯一家，但依然愿意帮助他们。”
“如果没有你，他们只能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或许，死后也不会安息。”
“无论想怎么做都可以，我相信你。”
这是玛丽埃拉的正式答复。
绍尔点点头，心中感受到一股暖意。
其实，他在说之前，已经提前想好了两套后续说辞，毕竟，能够找到有能力且愿意帮忙的炼金术师，本就十分意外。
更让他意外的，还是眼前这位委托人，不但愿意为了拯救邻居，而以身犯险，还十分通情达理。
不过，他还是没有保证什么。
他有一种预感，或许，曼斯一家与治安员，一共四人，在这次灾厄中，都不会活下来。
这些人可能在被变化的瞬间，就已经注定死亡，只是现在还没有举行葬礼。
但因为玛丽埃拉的坚持，他们获得了这次机会，至少，在真正死亡之前，他们的善意为自己带来了一次挣扎的机会。
绍尔回到克劳特处。
此时，克劳特已经准备大半。
绍尔仔细观察克劳特布置炼金阵的方式，他发现，克劳特并非按照某一个方向开始布置，而是先选定一些范围，再将大的炼金阵框架画好，之后，便开始进行简单测试。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再在炼金阵的框架上添加更多炼金阵，像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些功能，又像是对原有的功能进行扩充与巩固，随后，再进行测试。
整个过程，克劳特眼睛始终盯着炼金阵，偶尔，嘴里不时会冒出“转化效率很低”、“时空密码子该选哪一个”等话语。
布置炼金阵的材料有油墨、浓缩碳粉、各类溶剂等等，炼金阵线条的粗细与厚度，似乎也有讲究。
很快，炼金阵便如同一层一层叠加般，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精致。
看到这里，绍尔顿时理解了克劳特刚才说的话，炼金术的过程没有捷径可走，不但需要经验、更需要技巧和灵活的头脑，三者缺一不可。
“可以了。”
克劳特站了起来。
他拿出一张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同时还长吁了一口气。
即便是对他而言，连续进行高强度的复原实验，也有一些疲惫。
“还是和之前一样。”克劳特说完，指着布置在一旁的炼金阵，“这次，直接用大量魂能启动。”
绍尔点点头，经过休息，魂能已经恢复完毕，他右手放心炼金阵上，注入稳定且足量的魂能。
下一秒，炼金阵迅速启动，时间远胜之前，但缺点也十分明显。
绍尔能够感觉到，有许多魂能都被浪费，逸散在空气中。
随着炼金阵开始旋转，破碎心脏再次被克劳特启动，绯色刀也被苍白傀儡拿在手中。
朦胧的蓝光出现，笼罩整面窗帘，蓝光之中，细小的裂缝出现。
曼斯妻子的惨叫声变得清晰起来。
苍白傀儡将绯色刀伸出，正准备将裂缝加大，然而，曼斯妻子变成的窗帘却开始抖动起来，而且还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快停下！”克劳特提醒一句。
绍尔连忙收手，然而，已经来不及。
火焰，在窗帘中间开始燃烧起来，并迅速扩散，焦味在卧室内弥漫。
熊熊火焰变成了卧室内最亮的光芒。
由于魂能逸散过多，结果全部转变为热能，将窗帘点燃，而这，仅仅还只是实验刚开始的情况，即便换成其他家具，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实验已经失败。
直到一盆水被泼在窗帘上。
一切都暂时宣告结束。
两人看着蜷缩着的烧焦窗帘，暂时无言。
……
第三名是变成衣柜的治安员。
克劳特在前两次的基础上，再次改善炼金阵，他选择将两种方案中和。
这次状况十分不错，治安员三分之一的身体已经从家具转变回人形，然而，却因为时空障壁的波动，裂缝突然关闭，将身体拦腰切断，导致功亏一篑。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复原，纯粹是因为出现了不可能的意外。
时空波动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最后一人，是曼斯的儿子，名叫伊凡，他变成了木马。
到第四人的时候，绍尔与克劳特脸上充满疲惫与失落，已经没有刚开始激情与兴奋。
复原实验再次进行。
炼金阵被布置在临时搭建的盒子内，与木马保持一定距离，又不会过远。
随着破碎心脏再次被启动，蓝光之中，裂缝再次出现。
见到这一幕，两人都没有多说。
苍白傀儡利用绯色刀，将裂缝扩大。
很快，木马的一只脚开始变为人类的脚，变为一只大约六岁的孩童的脚，随着裂缝继续扩大，下半身迅速出现。
或许是因为孩童的身体更小，在复原方面的耐受力更强。
第四次实验，竟然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既没有遇到卡尔卡斯猎犬，也没有碰到意外情况。
只是……
“为什么他只有一只眼睛？”绍尔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伊凡。
伊凡蜷缩在地上，似乎陷入昏迷，然而，本该是眼睛的地方，竟然只有一只眼睛，而且在正中。
绍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伊凡的脸上确实只有一只眼睛，不是两只眼睛瞎了一只，而是只有一只。
他眉头紧皱，开始检查起伊凡的身体。
除了脸上的变化之外，手指与脚趾也都与常人不同，都只有四根。
“没什么好惊讶的。”克劳特并不意外，解释道：“复原正是这样，你不能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只要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赚了一条命。”
或许是因为克劳特的声音太大，将伊凡吵醒。
伊凡缓缓睁开眼睛，顿时，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朦胧的蓝光，同时，身体上也出现许多细小的黑色裂纹。
绍尔见到这一幕，十分困惑，他有一种错觉，周围的时空壁障似乎开始变得薄弱。
不只是他，克劳特也将眼睛睁大。
伊凡看着绍尔的脸，“咯咯咯”笑了起来，露出孩童天真的笑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绍尔礼貌性地问了一句，现在伊凡的情况，他反而不敢靠得太近。
听到这句关心的话语，伊凡坐了起来，接着伸手抓住绍尔的裤腿，下一秒，他身旁朦胧的蓝光变得清晰明亮起来，同时，身上的黑色裂纹也开始延伸，连接到了一起。
绍尔正打算后退，下一秒，他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
四周都是扭曲的图形，这些图形不断变化拼凑，组合成更加复杂的图形。
这些图形，似乎都代表着什么，只是他不能理解，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不是他看不懂，而是他的大脑在屏蔽这些内容，像是在保护自己。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失去这层保护，强行去理解眼前的图形，自己或许会瞬间疯掉。
图形当中，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正在其中爬行。
孩童转了过来，看着绍尔。
只有一只眼睛，正是伊凡。
绍尔想要出声叫住伊凡，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喊不出来，他打算靠近伊凡，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体也不能动，之后，他开始使用操控空气的能力，然而，淬火者的能力在这诡异的地方无法使用，仿佛被什么力量压制了一样。
伊凡冲着绍尔笑了笑，之后，双手伸出，不断扒拉身边的图形，像是在玩弄心爱的玩具，他抓着图形开始像绍尔靠近，仿佛想要和绍尔分享自己的玩具。
随后，朦胧的彩光伴随着让人恐惧的窃窃私语声接近。
莫名的恐惧感笼罩绍尔，这种浑身颤栗的感觉，他在不久前体会过，正是裂缝之中疑似卡尔卡斯猎犬的存在。
伊凡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猛地转过头盯着后方，接着，他迅速朝绍尔爬了过来。
他双手抓住绍尔，身上蓝光闪耀。
下一瞬间，绍尔发现自己回到了正常世界，周围的环境似乎也有点熟悉。
“等等，这不是玛丽埃拉的家吗？”他马上将眼前的情景和脑海中的景象对应起来。
伊凡睁着独眼看周围，接着，朝最近的果篮走去。
玛丽埃拉的脸从楼梯处出现，她见到绍尔，刚准备开口询问，接着，她看见了正在果篮边吃苹果的伊凡。
“伊凡！”玛丽埃拉冲了上去。
……
伊凡，获得了能够穿越时空的能力。
绍尔与克劳特坐在玛丽埃拉家中，伊凡则在三人身边玩耍，不断爬来爬去，与普通的孩童并无差异。
其中，伊凡最喜欢的正是绍尔，双手时不时抱住绍尔的手臂，接着身上开始冒蓝光，吓得绍尔马上手收回，并且用苹果吸引伊凡的注意力。
“事情，大致是这样。”克劳特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伊凡的情况，绍尔与克劳特进行了简单的测试。
首先是身体健康问题，目前伊凡身上还看不出什么影响，十分正常，至于后续是否会出现异常，这一点只能后续观察。
其次是语言与交流，伊凡知道自己叫伊凡，也能够理解三人话语的意思，但却不会说话，根据玛丽埃拉的情报，伊凡之前已经可以进行正常交流。
似乎，改变的地方不仅仅是身体，也有大脑。
然后是伊凡的意识，或者说是智力，本质上还是五岁左右的孩童，十分贪玩。
能够理解话语，并且按要求去做，但只对绍尔的话最积极，其他人，无论是玛丽埃拉还是克劳特，伊凡都明显缺乏行动的热情。
“克劳特，如果伊凡被其他人……炼金术师知道……”绍尔看着正在玩耍的独眼伊凡，像是在看一名身藏巨款的孩童。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克劳特语气十分自信，回道：“伊凡一定会被拉去做实验。”
听到后面，绍尔差点没将刚喝的水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