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回来后很自觉地去挑水了，挑完水又去帮余圆砍柴。
他什么粗活累活都是做的，而且还做得很自然。
就是每做完一样会过来找余圆要吃的，像小孩子一样。
余圆笑着把买来的桃酥都给他，还给了他一点散钱。
齐衍跟她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他身量跟余业差不多，如今身上这套衣服也是余业忍痛借给他穿的。
“表哥会什么时候来？”中午余圆坐在院子阴凉处里剥花生，齐衍蹲在门口百般无聊地抓了根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等桃酥吃完，他也过来帮余圆一起剥花生了。
“不知道。”齐衍摇头，想了想，语出惊人：“等卢家人死光。”
余圆动作一顿，微微睁大了眼，她没记错的话，周母似乎就是姓卢吧？
想到周盛泽跟周母的关系，她眉心一蹙，这关系怎么好像有点乱。
齐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像是无聊没什么好说的，剥着花生好奇问了她一句：“姐姐为什么会跟仇人结婚？”
余圆一愣。
齐衍自顾自回答：“想不动声色把他杀掉。”
手里的花生掰了半边，余圆敛下眸子，眼里思绪复杂，她轻轻开口问：“齐衍，表哥为什么想…想杀卢家人？”
“因为当年阮家人全是被卢家害死的。”齐衍见她疑惑不知的模样，也有些诧异，之后想到什么，又了然了。
周盛泽也没说不能让她知道，他平静地全都说出来。
“姐姐阿娘当年什么都不知道，卢静娴抢了她未婚夫，卢家人在姐姐阿娘逃跑后还让很多人去捉他，但姐姐阿娘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好像受了点伤。”
“姐姐阿娘那时候恐怕还没把哪些人的来历想到卢家身上去。”
少年清冽的嗓音落下，余圆神色有些僵，周盛泽只跟她说过她阿娘跟周柏呈父亲以前是未婚夫妻，但没说过她阿娘的家人是被阮家给害死的。
余圆想起了她阿娘手腕上长年掩盖的触目惊心的疤痕，她曾不止一次笑意落寂地跟年幼懵懂的她说过她爹是她的救赎，是她阿爹一次次的将她从泥潭中拉起，是她的天地，只是他也早早离开了他们母女俩。
她阿娘不止一次失神呢喃说想家里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在不在。她的思念深切，也带着满满的伤怀。
可她不会跟余圆细说，只会跟她说她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母都是很好的人。
那天周盛泽跟余圆相认时，她就想问一问外婆他们的情况，可周盛泽一样伤怀悲痛的神情，便让她止住了话，已然猜测到几分了。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是被害死的。
她阿娘还一直蒙在鼓里，还觉得周柏呈会好好待她。
余圆眨了眨微微湿意的眼睛，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闷意。
齐衍说得没错，真这样算起来，周柏呈确确实实也是仇人。
可笑的是她之前还那么喜欢他，哪怕知道他是在骗自己，在他对自己示好时也按耐不住依旧对他的情感。
他们根本就不欠他的，是他们家欠他们的！
齐衍说完以往的事，又剥了两颗花生扔进篮子里，余光瞥见了余圆红着眼睛。
他顿了顿，凑近看她，像是说给她听一样：“姐姐，你哭了。”
余圆闷声把眼泪擦掉：“眼睛进沙子了。”
“哦。”齐衍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她。
余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让他赶紧剥花生，不然不给他晚饭吃了。
一说到吃的，齐衍就正色起来了，也不关注她有没有哭了，认真干起活来。
被他说这一大通话，余圆都忘了原本想要跟他说的话。
她收了收复杂难过的心情，跟他说：“齐衍，表哥应该一时半会还过来不了吧？你不回去念书了吗？”
齐衍一听，眉头皱起，觉得她想赶他，他抿直了唇不说话，强调：“大哥让我看好你！哪都不能去。”
余圆看他这态度，感觉他是对他那个学校很抗拒了，便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道：“要不你去跟阿弟一起上学怎么样？刚好也有伴！”
齐衍一顿，面色缓下来：“我在这里上学？”
“你不想吗？”余圆想想也是，他们这边学校的环境跟京都还是有差距的，他不想也是情有可原。她只是想着他成天在这无聊没事做，怕耽搁他学习进程而已。
“那……”
“我去。”齐衍利落出声。
余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听他答应了，笑了笑：“我明天让大伯带你去做测试，过了才能去跟阿弟一起念书的。”
“嗯。”齐衍不甚在意点头，一副难不倒他的样子。
余圆也觉得应该是难不倒他的，毕竟余业写作业的时候他就会在一旁陈述般地说他笨，也说他做得慢。
因此两人还差点又打了一架。
第二天余国培就带齐衍去考试了，一起的还有同去上学的余业。
余业对今后上学还拖拉多了齐衍这么一个人，脸色有些臭，嫌弃说了一些话。
但他到底是口是心非，还是挺高兴以后有个伴的，在路上就已经把学校大半的情况说给他知道了。
齐衍考试是真没有问题，很是随意地就把校长测试的卷子写满分了，校长也惊叹可能这回真招了个天才进来，笑拍着齐衍的肩膀让他认真奋学。
余圆帮齐衍把学费交了，一共六块钱，还帮他买了一些书笔用具，她真真是将他当成弟弟一般。
见校长这么夸他，他还木着脸没什么反应，也不回一句话的，她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让他给一点回应。
齐衍接收到她眼神了，但又没完全知会，只对校长点点头：“我不打你。”
“……”
余圆生怕他第一天就让人给赶回家了，从来没有这么操心，对一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校长赔笑说了好一些话，转过了话题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从这天起，齐衍就正式跟余业一起上学了，余圆还将这事打电报告诉了周盛泽知道。
周盛泽也表示这样挺好，笑话偷摸跟她说能省了他好多麻烦，之后又打了一笔钱过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