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还在翻滚。
兄弟二人行走在黑雾里，恍惚中似乎只有一道身影。
背着林十一的林九重新路过了逐风盈身边。
逐风盈的身体在无声的颤抖着。
她先是被林九剥了皮，又把皮贴回去，身体随意折叠，这位战神界的少司命此时已经再无绝代佳人的风华，整个人几乎被扭曲成了一个球形，看上去诡异而恐怖。
林九在逐风盈身前停了下来。
林十一趴在林九背上。
兄弟俩同时看向了这个只差小半步就可以晋升主宰，但却在最后一秒钟失败的女人。
他们没办法理解逐风盈的心态。
那种期待了两个纪元，一步一步谋划，一步一步实施，占尽了优势，终于触碰到了成功，但却在即将完成最后的蜕变的时候，被人硬生生夺走一切的心态。
刹那间的惊喜与激动，直接变成了最彻底的失败与绝望。
没有过度，转折生硬的几乎可以扭断命运。
情绪还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理智却在面对着最绝望的现实。
巨大的心态折磨甚至远远超越了她现在所承受的痛苦。
她还活着，扭曲的身体让她的五官同步歪斜，可在兄弟俩看向她的时候，她投射过来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极致的怨毒和狂怒。
“这是一个很好的玩具。”
林九给出了认真的评价：“小十一，要不要把他做成最忠实的傀儡？
我可以让她承受永恒的痛苦与折磨，让她永远做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她的灵魂会每时每刻被撕裂，当她的痛苦超越极限变得麻木的时候，我还可以让她一瞬间回到现在的状态，继续她的折磨。
她会恨你，但她反抗不了你任何事情，一个实力大公爵级别的奴隶，做些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声音诡异而恐怖，但却又透着一种奇特的温和。
逐风盈的瞳孔被痛苦充斥，但听着林九的声音，她眼眸中的痛苦和绝望再次变得浓郁，眼神也开始躲闪。
“她是父皇的女人。”
林十一低声道：“哥，我们不好处置的。”
“是吗？”
林九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没有了那副圆框小眼镜后，他那张看起来乖巧英俊的小圆脸呈现出来的，完全就是一种乖戾，甚至有些刻毒。
“她是我的战利品。”
林九轻笑着开口：“阿姨现在不在这里，除了你，谁都没有资格碰我的战利品。”
“可她是父皇...”
“父皇，是什么东西？”
林九直接打断了弟弟的话，随后又自言自语的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哦，呵呵呵，我忘了，他是可以杀死我的东西啊，呵呵呵呵呵...”
“哥。”
林十一搂紧了兄长的脖子。
“没事，没事了。”
林九的声音平缓下来。
他看着逐风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歪头。
一团沸腾的，透着浓烈空间波动的气息开始浮现。
某一片空间似乎被突兀的置换过来。
一个脸色因为疼痛而完全扭曲，衣着华贵，气势凌厉的少年突兀的出现在了林九面前。
逐风盈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身体颤抖的愈发剧烈。
突然出现的少年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他明明承受着跟逐风盈一样的痛苦，但看上去状态却要好了太多。
林十一也看到了他，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突然出现的少年是科技权限，而且已经走到了七级权限的层次，知识渊博，根基稳固，可以说是锋城公认的天才，特别是在林十一的光环在锋城暗淡之后，他的名字也愈发耀眼。
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待，认为他沉淀几个纪元，应该就可以接近轩辕无殇的水平。
林十一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十。
这是少年的名字。
一样是至尊子嗣。
这是战神和逐风盈的儿子，是在林九之后出生的弟弟，是在林十一之前出生的哥哥。
林九背着弟弟，看着面前的弟弟，呵呵笑了起来。
“你似乎很激动。”
林九看着逐风盈越来越明显的颤抖：“是因为他吗？这个你和父皇的...”
他眨了眨眼睛，笑意盎然：“野种？”
林十一轻轻颤抖了下，只觉得熟悉的九哥今天变得格外陌生，他对父皇的态度甚至已经不是桀骜，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逆不道。
“这大概是你所有计划失败后最渺茫的一点点希望了吧？”
林九继续说着话。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随着他把林十一放在自己背上，他的状态正在变得越来越正常：“但你知道这希望根本不现实，对吗？”
“砰！”
背着弟弟的他一脚踹在了自己另一个弟弟身上。
林十的身体没有移动，而是在巨大的力量下直接炸开。
血肉与身体内部各种合金与科技纹路同时爆碎，掌握着极限权限的林十爆开的瞬间就像是一枚炸弹，炸出了耀眼的光芒。
逐风盈的眼睛猛然睁大，甚至瞪裂了眼角。
林十彻底破碎的身体在爆炸后变成了一串串的数据符文，艰难的重新拼凑起来。
他无疑是个聪明的少年，此时他甚至没有去看林九，而是看向了林九背上的林十一，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哀求。
林九扫了他一眼，直接解开对他的限制：“你想说什么？”
“十一，小十一，救我，救救我，我是你哥哥，我们是兄弟，我们是兄弟啊...九哥，九哥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你弟弟，九哥，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要杀我...”
科技权限没有武道权限的神形。
七级权限更不存在绝对的保命能力。
号称最强权限的科技权限可以利用机械军团远征，可以同时操控机械军团多线作战，可以以增加底蕴广度的方式在不提升底蕴深度的情况下直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机械军团甚至可以创造出拥有不同权限的机械生命。
这是各方面都近乎全能的最强权限。
但科技权限同样也拥有一个弱点，这个弱点也相当于是优点。
那就是在他们操控机械军团远征，或者召唤末日投影的时候，他们几乎就是无敌的，只要真身不在，那么就算是的巅峰强者也只能杀死他们的一缕意识，杀不死他们的真身。
但是如果科技权限被找出本体的话，他们又是各大权限中最脆皮最好杀的。
林十在科技权限中不过是七级层次。
他在林九的一脚之下直接溃散成了各种虚幻的数据和符文，虽然勉强拼凑出了身体，但仅仅是一脚，林九所有权限都已经彻底归零。
科技权限只要操控的机械军团足够多，可以将任何权限都当成蝼蚁。
但科技权限强者的真身面对其他任何权限，他们也都可以说是蝼蚁。
林十还在哀求，哀求林十一，哀求林十，强调着他们彼此也是兄弟。
林九听的有些不耐烦，又是一脚过去。
“砰！”
这一次林十的身体彻底炸开，再也没有拼凑起来的可能性。
林十死了。
空气里回荡着林九如同恶魔般的低语：“你们配吗？”
他说的是...
你们。
这个你们不包括林十一，不包括逐风盈，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始终在颤抖的逐风盈瞬间变得呆滞，剧烈的冲击甚至让她一时间忽略掉了来自于灵魂的痛苦。
林九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你饿不饿？”
他问的是逐风盈。
逐风盈瞬间就明白了林九的意思，她的眼神一片血红，死死盯着林九，似乎恨不得生吃了他。
“我就喜欢你这幅无能狂怒的模样。”
林九笑呵呵的开口道：“你这样的怨恨，让我觉得很舒畅，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林九抬起手掌，一缕黑雾直接缠绕在了逐风盈的脖颈。
逐风盈扭曲的身体在被黑雾缠绕的瞬间直接恢复了正常状态。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林九抓住一缕黑雾，拉扯着逐风盈的身体在地面上滑行，他背着林十一，眯起眼睛，笑眯眯道：“不要急，肉都是你的。”
“哥...”
林十一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忐忑。
无论他在未来可以给林九多少支撑，至少现在，他只是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少年。
对逐风盈的恨意他是存在的，他同样也巴不得逐风氏所有人都去死，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杀光逐风氏的所有人，因为他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让林九帮他承担后果。
“小十一，锋城多年之后的历史上，一定会有我背着你遛狗的故事，你信不信？”
林十一随意笑道，声音从容，同时用力扯着手里的黑雾。
逐风盈的身体在黑雾的拉扯下不断翻滚，不断摩擦着地面，带着细微的声响。
兄弟俩从林十上面踩过去，看到了逐风静。
不能行动不能说话的逐风静虽然是八级修罗，但此时已经被折磨的近乎彻底崩溃，连意识都有些涣散，看到林九，她眼神急切的闪烁着，带着浓郁的后悔和乞求。
林九伸出手朝着她抓了一把。
逐风静的身体顿时破碎成了漫天白雾。
他将逐风静的最后一道神形抽了出来，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林九把匕首塞进嘴里，三两口吞掉，继续往前，离开了小院。
他的速度开始加快。
看起来依旧是闲庭信步，但每一步都走的极为遥远。
他在观察着黑雾影响下的锋城。
转化变成了未知。
他的黑雾并没有刻意的影响这座城市，而是在集中毁灭逐风星域和天狼星域。
可即便如此，这座虚空巨城绝大多数人仍旧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此时的锋城大部分人仍在厮杀，或者异变成了难以辨认的怪物，惨叫和哀嚎连绵不绝，林九控制着表情，竭力让自己忍住露出享受的模样。
“哥，你成功承载了混乱规则？”
林十一低声问道。
事实上林九是被混乱规则同化，而并非承载。
但林九笑着点点头：“算是吧，我已经是巅峰强者了。”
林十一表情微微一喜：“恭喜你啊哥，本世界诞生到现在，你是第一个晋升巅峰强者的至尊子嗣。”
风轻舞和太昊是双至尊的血脉，根本不能算在这个行列中。
而除了那兄妹俩，所有至尊所有子嗣里，林九确实是第一个进入巅峰强者层次的人物。
“如果肯定会原谅你的，战神界现在很需要一个巅峰强者。”
“父皇...”
林九念叨了一句，轻声道：“他是否原谅我，不重要了，我不会原谅他的。”
他没等林十一开口，突然笑道：“小十一，你知道吧，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了一件事情...
原来放下所有的顾虑之后的感觉，真的很爽。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还没长大，小时候我比较疯，经常闯祸，阿姨，也就是咱妈那会没少操心，整天跟防贼一样盯着我，哈哈。
后来她找精神权限的实力大公爵给我打造了一副眼睛，她说眼睛会成为我的顾虑，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可以摸一摸眼睛，在决定要不要摘下来，然后到你出生，到你长大，直到今天...
我才真正把那副眼镜摘了下来。
所有的顾虑，就那么消失了。
什么后果啊，未来啊，敌人啊，你知道吧，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杀光逐风氏，我毁灭锋城，我毁灭了两片星域，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想竭尽全力的伤害中立阵营，那又怎么样呢？
我喜欢这么做，谁也不能阻拦我。
父皇...呵呵...哈哈...
至尊。
我有顾虑的时候，至尊对我有威慑力，但我没顾虑的时候，父皇和至尊又算个什么东西？
只要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那我就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去做任何事情。
至尊能杀我，但别想让我低头，更别想让我认错。
我能把战神界的少司命当狗溜，我能随手捏死战神的女人，看看吧，看看现在的锋城，这些无辜的可怜虫，死了的，疯了的，真好，我很开心，我做的都是正确的，他们是不是无辜，关我什么事？
我只是想做，然后就做了，然后就这样了，不好吗？呵呵呵呵....真好看啊...”
他终于没忍住，在一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里，露出了无比享受沉醉的神色。
他空洞的目光微微闪烁，全部都是由衷的愉悦，没有半点后悔，没有半点愧疚。
半点都没有。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告诉我中立阵营的重要性，告诉我中立阵营的规则，告诉我中立阵营的大局，太多东西了，太多了...
但我始终没想明白所谓的大局，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父皇应该清楚的。
你看，这条狗这么对你的时候，他竟然什么都不说，默认了。
因为她会成为巅峰强者，这对战神界有利，对中立阵营有利，所以他默认了。
对中立阵营有利就是大局。
他可真伟大啊，他太伟大了。
为了所谓的大局，他的儿子，从奇迹之城就跟在他身边的妻子，他核心阵营的属下，就都不重要了，都要靠边站。
啧啧，太伟大了。
但这东西我学不来啊，真学不来，呵呵。
从小到大，我人生中有两个妈妈，一个沉睡了，一个一直在照顾我，她对我太好了，你知道吗，小十一，她看我时候的眼神，跟看你的时候是一样的。”
林九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是真的一样啊...”
“我有两个妈妈，一个弟弟，是你，一个姐姐，是老六。
父皇离我太远了，中立阵营的至尊，我一个至尊子嗣，真不配站在他身边。
中立阵营离我也太远了，远到我甚至连中立阵营的大局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变得伟大呢？”
林九嘴角扯了扯：“我的大局很小，小到了只有两个妈妈，只有一个弟弟，只有一个姐姐。
只有这些，就这样吧，挺好的。”
“我重视你们每一个人，当你们也要因为那些狗屁大局，被别人牺牲的时候，我受不了的。
小十一，你们，就是我所有的顾虑。
你们如果都不存在了...
那么中立阵营的大局，太平稳定的盛世，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些人...
都是该死的。
他们活该。
逐风盈做错了，逐风氏做错了，锋城每一个人，逐风星域，天狼星域，所有人都做错了。
我不知道他们错在哪，但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既然我是对的，那一定是他们的错。”
林九抬起头，看向了头顶。
锋城的上方，一颗颗行星有序运转着，但行星之上却已经是一片大乱。
那是锋城的附属文明，是锋城各大豪门的族群，是汇聚着无数文明精英的地方，是锋城的未来，未来的底蕴，是很多很多东西。
林九的视线微微凝聚。
“轰！”
高空之上，一颗颗悬浮在锋城上方的行星开始不断的爆炸，大量的陆块燃烧着坠落，犹如末日。
那里有大量最近才加入时空回廊的豪门，有早期就跟在战神身边的核心班底，有逐风氏的敌人，有逐风氏的朋友，更多的是跟逐风氏完全无关的人。
但无所谓了。
因为不重要。
燃烧的陆块呼啸着砸在了锋城的各个角落。
巨大的废墟里响起了林九的喃喃自语：“毁灭吧...”
“可怜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