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打岔。”薄景深笑道。
他将手机架在桌面上的手机支架上，然后拿起金丝边儿的平光镜戴上了。
“我这给孩子讲故事也挺不容易的，我还得整理顺序，还得润色一下言语。你以为简单呢？”
“就是，苏小鹿你不要打岔哦。你说过的，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哒！”赵小乐在一旁给他爹帮腔。
苏鹿笑得不行，点头道，“行行行，你接着说，我不打岔了。”
“刚我说到哪儿了？”薄景深问。
“说到你是整条该最靓的仔。”苏鹿给他开了个头。
“哦对。”薄景深点点头，“我毕竟是整个大学最靓的仔，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啊，要用现在流行的话应该怎么说来着？”
这都不用苏鹿。
赵小乐直接就答了他，“迷之自信！”
“对，迷之自信。我就觉得，别人不敢和这个漂亮姑娘搭讪，我有什么不敢的？”薄景深说道。
苏鹿闻言，终于忍不住，眉心轻拧，“不对吧？薄景深，明明是我先找你说话的。”
“对。”薄景深笑道，“是你找我说话的。但在那之前，我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我该如何找你搭讪了，只不过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先来找我说话。”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苏鹿来和他说话的那个下午，天很蓝，云很轻，阳光耀眼。她比阳光还耀眼，出现在篮球场边。
球场上一群臭汗的大男生，她像是一阵清风徐徐而来。
你好，我是隔壁学校的，美术生。我很会画人像，你长这么好看，能不能给我当模特？
旁边的男生们都在起哄，薄景深很紧张，他一紧张，脸就很冷，给人感觉很冷漠似的，但其实他是因为紧张。
他的冷脸让苏鹿有些无措，尤其是，他不仅冷脸，还好赖一句话都没有。
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苏鹿站在原地，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想了想，就只能说道，“我……我可以给钱，按照美院请人体模特的正常收费标准。”
旁边的男生们笑得更大声了，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起哄道，“薄，她想嫖你哎！艳福不浅！不愧是我们学校第一大杀手，千人斩啊。”
薄景深当时冷着脸，而且脸色因为大家的起哄，还越来越冷，就在苏鹿觉得他应该是不会答应了，她都准备退却了的时候。
“啊，对不起，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当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中那瓶橘子汽水就被他伸手过来拿走了。
嗤——！
一声汽水打开的声音，有橘子的香味在空气中很浅的洇开。
有时候，对于某个季节某个节点的记忆，是可以通过味道来记忆的。
薄景深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夏天，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橘子汽水的清新味道开启的，然后是画室里，软橡皮的味道，绘画铅笔的木头味，油彩的味道。
还有后来……女生身上薰衣草味的洗发水香味。
薄景深一边斟词酌句的将这些事情通过比较通俗并且可爱诙谐的言语，说给儿子听。
一边也是自己重温复习了一遍曾经那青涩美好的记忆。
赵小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还在听着薄景深在那头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的，是苏鹿。
苏鹿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的，软软的。
原本以为自己都不记得了，回望这一段路，自己和薄景深的这些曾经，仿佛都是痛。
或许就是因为那些痛太深刻了，所以才使得她只能够看见那些痛，只能够记得那些痛了。
离别的时间太长了。
使得苏鹿几乎忘记了，原来自己曾经那么幸福过。
原来和他之间，曾经那么甜蜜过。
甜蜜得好像空气里都是粉红色的甜蜜泡泡……
苏鹿定定看着屏幕里男人英俊的脸。
直到薄景深停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说道，“小乐睡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苏鹿倏然开口说了句。
薄景深一愣，“是、是啊……”
苏鹿继续道，“原来我们都已经老了啊，看到你都没有什么变化，还以为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年轻呢。原来我们都已经老了……”
苏鹿轻轻弯了弯唇，笑了笑。
薄景深莫名有些紧张，“苏、苏小鹿，你……怎么了？我刚说的，是不是让你心情不好了？”
“没有，我心情还不错。就是有些感慨。”苏鹿将屏幕里男人脸上那显而易见的紧张，看得清清楚楚。
“薄景深，你浪费了五年，我浪费了五年。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啊。”苏鹿说道，“十年是什么概念啊。”
她苦笑了一声，“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啊。”
时间真是太可惜了。
“对不起。”薄景深低声道歉。
苏鹿却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曾经推开过他，因为自己以为，那是为了他好，那是为了保护他。
她甚至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忽然岔开了话题，说道，“你这几年，口味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薄景深对她这忽然话题的转换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口味？”
“吃东西的口味。巧克力，草莓，黄桃，荔枝……”苏鹿吐出四种口味来。
薄景深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实答了，“黄桃。”
“好。”苏鹿笑了，“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苏小鹿，你还好吧？你没生气吧？”薄景深认真问了一句。
苏鹿嗯了一声，“没生气，我还好。困了，不说了，你也早点休息。”
薄景深这才放心了些，应道，“好，我忙完这点工作就睡了。”
“薄景深。”苏鹿倏然唤了他一声。
“嗯？我在。”
“不要玫瑰了，腻了。”苏鹿说道，“我想要洋桔梗，紫色和白色的都好看。晚安。”
说完，苏鹿就直接结束了视频通话。
薄景深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屏幕，想到苏鹿刚才挂断前说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也慢慢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眼睛蓦地瞪大，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她是不是……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