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疮被挑破,自打钱二娃与人通奸的事情暴露以后,村里的气氛就紧张起来。
社员在村道上来去匆匆,地里却没什么人。
本来秋收以后也没什么活儿,这个暂且不提。
主要是通奸的事情败露以后好几个来生娃的小媳妇儿都被家里人接走了,这就让社员们损失惨重了。
人家没住几天,钱自然也没给多少,丢下几张毛票子就跑的人一多,村里几个懒汉急了。
眼看秋老虎嚣张不了几天,寒冬将至,一家老小要做新棉衣,也要屯粮食准备猫冬,没有钱,什么事儿也干不了。
后悔自己不该懒怠土地也已经晚了,日子还得过,没办法,大家只能东家西家的串门子,盼着能借来些钱将今年给糊弄过去。
可村子就这么大,人人都是这想法,多少钱也不够借呀。
生产队账上倒是有钱,可那钱是集体的,多用来补充农具、维修拖拉机和修渠铺路,大队长不松口借,个人根本打不了那钱的主意。
再说那张会计老鸡贼了,一见势头不对,果断收拾包裹躲回媳妇儿娘家,好几天了硬是不露面儿。
几个家底儿薄,家里人口又多,老弱病残一应俱全的社员被逼的没办法,天天堵在钱老大家门口骂街,直堵的他们一家连门都不敢出,想借钱都没处去。
钱二娃的两个兄弟觉得他干出这样的事情丢脸,怕被他连累,效仿张会计也抱着孩子回了媳妇儿的娘家,屋门落上的锁都积灰了,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回来。
兄弟俩走的时候,母亲还在伺候躺在炕上的钱二娃,心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儿子干的事情丢人现眼,话里话外只怪人家心思狠毒,下手太重。
深觉再在这家里待下去只有被拖累的份儿,两兄弟见状彻底死心,几乎异口同声表示要回媳妇儿的娘家去借钱。
回来就请大队部帮忙划一块宅基地,和这个拎不清的娘和不省心的兄弟彻底分开窝过日子。
大约偏心的父母都不觉得自己偏心吧,眼看两个儿子在这最需要全家上下齐心协力,一齐对外的时刻撂挑子,钱大嫂很不理解,撒泼打滚不让人走。
“你们俩没良心啊!老头儿和二娃都躺在炕上,我一个人咋伺候?咱是一家人,你们这时候走不是要我命吗!”
打从一开始,钱大嫂子就没想过要一力扛起家中的重担。
没跟任何人商量,她就把家里的活儿分好了。
老头儿匀给两个儿媳妇伺候着;俩儿子把家里的田地经管起来;她则在家安安心心照顾二娃,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还怕日子不好?
只是钱大嫂子寻思的挺好,就没想过她和老头偏心老二,啥好玩意儿都是他的,对此老大老三的两个媳妇早有怨言,她们能愿意伺候瘫在床上又脏又臭的老头?
俩儿子也是一样,对父母的偏心和弟弟的不争气忍耐许久,叫他们放着媳妇儿孩子不照顾,去经管钱二娃的田地,他们能愿意?
果不其然,这千好万好的好主意刚被钱大嫂子说出来,就被兄弟俩断然拒绝了。
“当初爹的病刚上身,我就说应该送去公社医院抓紧治,是你不肯花钱,把钱攥在手里非要给二娃再寻一门媳妇!”
说起来这事儿三娃就恨的咬牙。
“结果媳妇儿没寻着,爹的身子骨也垮了,现在炕吃炕拉,你让两个儿媳妇伺候,咋想的?这不是作贱人吗?”
自己的媳妇自己心疼。
秀珍抱着孩子离婚以后,钱二娃有没有受到教训不知道,反正他的两个兄弟是怕了,生怕也和他一样打光棍儿,对媳妇儿孩子多有维护。
老三媳妇儿刚生了个丫头又被动员上了环,钱大嫂子这个婆婆很不喜欢,一天天的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
母亲强势惯了,在钱三娃眼皮子底下就敢磋磨娘儿俩,真要让媳妇儿住到大屋来伺候老爹。还不知道该咋闹腾呢。
生怕自己沦为第二个钱二娃,吃光棍汉子的苦,钱三娃不管老娘怎么撒泼,打定主意要和媳妇儿回娘家去,很快就收拾东西走了。
有老三带头,嘴皮子没那么厉害的老大有样学样,用一样的借口搪塞老娘后,也带着媳妇和孩子逃命似的跑了。
兄弟家心是真狠,丢下瘫痪的老爹和重伤的兄弟跑路,临走还把屋子锁了,一颗粮食也没匀给爹娘吃。
这之后的几天,几乎天天都有社员堵在门口骂,情绪激动的还会拿石头、木棍儿往院里丢,吓得人心惊胆战。
钱大嫂子不敢出门去山上找野菜啥的,只能把为冬天储存的干菜土豆拿出来,提前消耗。
好在一家三口勒紧裤腰带,日子也不是不能过,几天的龟缩效果很好,窝囊是窝囊了点儿,但明显的每天在门口骂街的人少了很多。
眼看着日子就要恢复正常,这一天大清早,被人堵住家门不能上山也不能下地的钱大嫂子却突然被门外的叫骂声惊醒。
她不知道谁这么大的气性,这么多天了还没消气,害怕被打也没敢回嘴,想用老办法缩在家里躲过去。
可门外的人骂的实在是太脏了!
钱二娃是钱老大两口子的心头肉,虽然通奸的名声很臭,可听着他被人骂的这么惨,钱大嫂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极力压制的怒火终于还是爆发。
“老娘和你们拼了!”
家里得用的人早跑光了,钱大嫂子也不怕,抄起一把砍柴的刀冲到门口,猛的一把拉开院门。
门外的光景是她没预料到的。
那天殴打钱二娃的三兄弟又来了,正堵在门口破口大骂,已经有不少社员被吸引过来看热闹,钱大嫂子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怒上心头。
“你们啥意思?都快把我儿子打死了你们还想咋的?不是说好这事儿就这样了吗!”
钱二娃已经被痛打一顿,还被族谱除名,他受到的教训够多了。
再说偷情的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愿意就能干成的,如果三兄弟还想拿这事儿做文章来讹诈,别说钱大嫂子,就是看热闹的社员也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