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荧一行人一大早就赶到了圣火竞技场的话事处,也就是玛薇卡的一处房间。
倒不是她们拖沓不想立刻把卡齐娜救出来,而是因为夜神之国遭遇了深渊入侵,内部状况并不明朗,所以被强硬要求休整一晚,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这一次同行的有荧,派蒙,恰斯卡,玛拉妮。
而伊安珊则是早早地来到此处陪着玛薇卡了。
自从被萨菲尔一根手指头治住以后,伊安珊就对自家火神大人的安危非常担心,尽管玛薇卡多次强调不必如此,伊安珊还是来了,并且时刻警惕着。
对自己的锻炼也增加了许多倍,她不幻想着某一天可以击败萨菲尔,只是不希望下一次再遭遇敌人的时候还这么狼狈且不堪一击了。
走进话事处,派蒙依旧率先开口:“我们来啦!今天就得去救卡齐娜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荧则是问出了之前没有来得及问的问题:“之前在圣火竞技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展开讲就比较复杂了…嗯,我简单描述一下吧。”玛薇卡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一五一十说出之前的事。
萨菲尔今天也会过来,总会遇到的,没必要瞒着。
经过玛薇卡的叙述,众人得知,原来是愚人众来了,而玛薇卡居然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听闻是队长和萨菲尔袭击了玛薇卡,派蒙和荧都惊了。
荧面色苍白:“她…萨菲尔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萨菲尔?你是指阿芙罗拉?”玛薇卡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过来,她轻笑一声,“她没有对我出手,是队长和我进行了战斗。”
伊安珊撇了撇嘴:“但是我挨揍了,还有基尼奇。”说着她还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那一下摔得可真够狠的。
“但她也在后面保护了你,不是吗?扯平了。”玛薇卡居然替萨菲尔说话了,这是其他人没想到的。
比起其他人,玛拉妮则是更加关心另一个问题:“火神大人失去了力量,这种事如果被愚人众知道了,难道不会被乘虚而入吗?”
玛薇卡表情有点不自然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所以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可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就麻烦了。”
伊安珊在一旁欲言又止。
荧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审视地看着玛薇卡:“萨菲尔那家伙很敏锐的,你确定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吗?”
“呃…好吧,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不过她也说过不会乘人之危。”玛薇卡觉得特别没面子,“虽然我也很想让你们放心,但实际情况就是,我们如今的形势极其不利,一旦队长和暗牧改变主意,我将毫无还手之力。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安心的局面。”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因为你和阿芙罗拉的关系就对你抱有偏见,在我看来你是你,她是她。
也不会奢望她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们留情,总之,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局面,我希望你们可以将目光聚焦在想做的事情上,剩下的…呵,虽说有点自负了,但剩下的还是交给我吧。”
伊安珊点了点头附和道:“嗯!我也会代替火神大人为大家提供帮助,虽然我的实力很有限…”
“哈哈…太谦虚了伊安珊,你的实力早就家喻户晓,是沃陆之邦名副其实的骄傲。”玛薇卡安慰着伊安珊,看得出来这个姑娘这一次被打击得有点严重。
门外,已经来到此处的萨菲尔停下了准备敲门的动作,陷入了沉思。
她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让一个天骄道心破碎了,真是罪过,罪过啊。
但,萨菲尔并不会因此就去特意做些什么,知耻而后勇,屡败屡战才是真正的天骄会做的事,如果伊安珊只是因为这一次失败就彻底颓废,她也就配不上六英雄的名号,更配不上她的古名:乌佐威(力量)。
听着玛薇卡的话,一直都非常执着于救回卡齐娜的玛拉妮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所有人都在为了纳塔的生死存亡而努力而背负压力,可她的注意力却全部都集中在朋友的身上。
这太狭隘了,一个人的生命,是不能与一个国家的命运做比较的,这不等量,也不合理,可她为了救回卡齐娜却分散了火神非常多的精力。
这不可取。
玛拉妮有些失落了:“怎么说呢,有点抱歉,你们需要关心的事那么多,我却只在乎我的情绪。”
一瞬间,玛拉妮被自责占据了内心,可她咬着牙不愿意说出放弃的话。
也说不出继续的话了,她进退两难,无法抉择。
玛薇卡却并没有认为玛拉妮错了,她柔声安抚:“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人人都会有情绪,我也不例外,我很理解那种感受。
既然找到了卡齐娜的古名,我们就快点开始吧。跟我来。”
她没有斥责或是训斥,这不是一个领袖该做的,合格的领袖,应该在适当的时候提供建议,在人们行差踏错的时候予以矫正,在所有人绝望的时候站出来,以坚决而顽强的姿态顶住一切压力,让所有人相信,还有希望,而希望,就在他们中间。
玛薇卡带着人从侧门进入了内部的一个小房间,在她们进入之后,萨菲尔推开了话事处的大门,看了看里头,发现没人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了。
坐在这里,她依旧可以听到里间几人的对话。
派蒙好奇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后她注意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诶?那个不就是阿伽娅的护身符嘛。”
阿伽娅在应对流泉之众的深渊入侵时几近濒死,在荧的帮助下稳定住了生命体征,但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委托荧和玛拉妮将自己的护身符交给玛薇卡。
没想到这个护身符被玛薇卡放在了这个地方。
玛薇卡笑了笑:“你的眼神真好。没错,这里就是我用来存放各式各样纪念品的地方。”
玛拉妮宛如一个好奇宝宝四处打量着:“我也是第一次见啊,居然有这么多!”
屋里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纪念品,这其中每一个纪念品都代表着一份羁绊,也记录着一段过往。
它们的主人大部分都已经去世,成为了一座墓碑上日渐模糊的名字,他们终将随着历史的长河远去,直到如今的火神在某一日死去,或将他们彻底遗忘,从此归于沉寂,无人知晓。
可他们无一例外曾是玛薇卡的战友,也是她记忆里最光辉耀眼的人们。
这也是玛薇卡为自己留下的后手,如到必要时刻,这些纪念品都会被她付之一炬,每一份羁绊都会成为她的力量,借此,身为火神的玛薇卡就可以从羁绊的火焰之中获得新生。
短暂的掌握强大的力量,去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
只是这一点,玛薇卡不会与任何人言明就是了。
这是这些英雄们与她达成的默契,即使身消道殒,在最后的最后,他们依旧能够借此化作火神最坚强的后盾,他们,即便仅剩一个物件,亦可退万敌。
“好像每个部族的东西都有,收集它们应该花了很多心思吧。”恰斯卡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林零总总几十件,囊括了所有部族的特色物品。
玛薇卡微微颔首:“嗯,你们可以当成是我的爱好。在纳塔,每个人都是听英雄的故事长大的。
物品是记忆最好的载体,比我们的大脑要可靠不少。”
她估摸了一下时间,然后道:“我还要进行一些仪式准备,你们随便参观一下吧,就当打发时间。
无论是好奇哪件物品的来历我都可以讲给你们听。”
在这方面,她十分大方,也亲切的不像个神明。
玛薇卡或许是七神之中最亲民的神了,毕竟其余几位神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也不会这么亲切地讲故事给旁人听。
温迪和钟离会这样做,可这和巴巴托斯与摩拉克斯有什么关系呢?做这些事的人是普通人温迪和钟离啊。
派蒙与荧也听过别的神明讲故事,所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派蒙还有些激动:“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众人散开观察起各式各样的物品,恰斯卡看着一簇新鲜的花朵陷入沉思,这些可不是假花,而是货真价实盛开的花朵,想要维持它们的生命就必然需要定期浇水,恰斯卡很难想象,玛薇卡在忙完一天的工作还会有闲心专门过来给花浇水。
玛拉妮则是看着一批渔具思索着,她看这些鱼竿鱼篓十分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荧和小派蒙也凑了上去,派蒙见到鱼竿眼前一亮:“居然还有鱼竿!这一看就是流泉之众的东西!”
“不错,那是一套渔具,属于一个名叫马塔瓦鲁的传奇钓手。”玛薇卡回应道,“我和他是在酒馆认识的,他告诉我,他在追寻一个巨大的鱼影,为此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战意与饥渴,对他而言,海洋便是他赌上荣誉的战场。”
“那他后来成功了吗?”派蒙对此十分关心。
门外的萨菲尔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如果成功,这套渔具多半不会出现在这里,取而代之的应该是一架鱼骨,或者是留影机拍下的鱼获照片。
将渔具送出,也说明了他最后的不甘与对失败和死亡的妥协。
果然,玛薇卡摇了摇头:“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伤痕累累,因为那条鱼,被深渊侵蚀了…
他杀掉了那条鱼,却也受了严重的伤,再也无法出海。
他问我,‘火神大人,没能带回鱼获的渔夫,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玛薇卡的语气之中充满了遗憾,仿佛又一次见到了那染血的面庞。
派蒙仔细想了想,然后道:“我觉得,肯定是赢了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这段经历远远高于战利品的价值。”玛薇卡深以为然,“后来,他就把整套渔具都交给了我,希望我能好好使用它们。”
所有人都为这段故事感到惋惜,唯独小派蒙角度刁钻:“也就是说,你也会钓鱼!”
“呵呵,有机会可以比比。”玛薇卡并没有在意小派蒙破坏气氛的发言,只是语气轻松地说道。
“一个渔夫…”门外的萨菲尔啧啧嘴,“就渔夫养家糊口的角度来看,带不回鱼获就意味着饿肚子,自然是失败的,可搏斗风浪这件事,以及击杀被深渊侵蚀的大鱼,这在纳塔可以称得上英雄。
成功与否,却不能被旁人界定了,如果那个人在临死之时心中没有留下那么多的遗憾与不甘的话,或许,能称得上成功吧。
深渊真的太恶劣,它专门折断向往天空者的羽翼,专门摧毁遨游大海者的双鳍。”
很快,荧和小派蒙又注意到了一条金色的腰带。看着这条腰带,派蒙忍不住惊呼出声:“哇,超级大腰带,比我的脑袋都大!”
玛薇卡又介绍道:“沃陆之邦有锻炼身体,比拼力量的习俗,这条腰带便是荣耀的象征之一。
可能是为了加强这种印象,原版的腰带非常重,两个人都不一定拿得起来。问题就在于,这么重的腰带,就算是身强力壮的大力士能够戴上,也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确实如此!”派蒙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腰带的场景,或许会直接落地,飞不起来吧。
玛薇卡微笑着接着道:“所以,腰带的主人奎特拉,专门找工匠做了一条外形一模一样,但非常轻的仿品,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啦。
中联的时候,他会用仿品当护具,保护他的腰部。”
“其实他只是想随时带着,方便炫耀吧!”派蒙小声吐槽着。
萨菲尔也是这么认为的,炫耀装逼是每个人的毕生所求,曾经她就被问过一个问题,如果给你花不完的钱,但是代价是永远都不许装逼,这些钱你还要吗?
萨菲尔那时候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装逼难道比钱还重要吗?当然要啊。
随后,她列举了许多有钱的好处,比如可以买个大房子,买一辆豪车,还可以去吃各种平日里吃不起的东西。
结果对方却说,买了房子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是装逼,买了车也不可以开出去,因为别人看到了也会觉得你装逼,食物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吃,分享出去还是在装逼。
她就很不服气地问:“那我充进游戏里就是,这下不能算装逼了吧?”
“可你充钱的目的不还是截图给别人看,让人家知道你很厉害吗?这些事的本质不就是装逼吗?”对方的回答让她彻底懵了。
直觉告诉她这些都是歪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在那个人的理论之中,你做慈善都是在装逼,除非你不让人知道。
萨菲尔觉得不是这样的,公开慈善这件事本身对社会也有积极引导作用,不能完全算装逼。
但她也认识到了,维持一个人生存下去需要的资源其实是非常少的,而消耗多资源的行为很多都是在装逼。
人类的生活本质追求就是装逼,装逼才是第一驱动力。
很滑稽的理论,最后那个人被萨菲尔打了一顿,物理禁言了。
她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