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棠第一日去太和书院,并未带着九月,只是将萧九凌带走了。
她要萧九凌当个侍卫不必进去,可萧九凌却硬生生的以书童的身份跟着其他公子姑娘身边的人一同进去了。
太和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进书院的大多是王公贵族家的嫡子嫡女。
但也有生母受宠,被父亲偏爱花了心思送进来的庶子庶女。
沈瑶跟不少庶女一样,也是深受沈伯远疼爱的。
在沈栖棠当嫡女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沈家先被抬为嫡女的一定是沈瑶,因此京城中的不少嫡女也都跟她交好。
如今沈栖棠先做了嫡女,而沈瑶还是庶女的身份,这看热闹的人就不免要传几句闲话惹点事了。
沈瑶不甘心被他们调侃嘲讽,就拿着沈栖棠母亲的事,添油加醋颠倒黑白。
沈栖棠还没有进入书院,那书院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将她当做了瘟疫一般。
甚至还有些年长的嫡女将沈栖棠看做是卑贱的娼妓,在排位置时,都不愿同她一起。
沈瑶见大家都不喜欢沈栖棠,那是更加的得意,甚至还故意在沈栖棠的桌案上倒水。
“只是倒水没用的,要加点墨汁,这才跟那种脏东西相配!”帮着沈瑶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郑溪婷。
两人将沈栖棠那个位置弄得脏兮兮的,还喊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抓了些手指粗的虫子摆在小椅子上。
沈栖棠进了书院,还未看到她那张书桌,倒是先看到了一众夫子之中的顾霁寒。
太和书院的好几个夫子都在朝为官,尤其是院长还是当朝太傅。
所以看到顾霁寒时,沈栖棠虽有些意外,但很快也想明白了。
她想顾霁寒大约是为了自己的子女。
顾霁寒看到沈栖棠时,对她温和的颔首。
沈栖棠福了福身子回了个礼。
而萧九凌嘴角抽了抽,一时间沉默不语。
当今皇上来书院当夫子……
“我平日公务繁忙,不能教你们诗书礼乐,但能教你们骑射。”顾霁寒特意来到沈栖棠面前,同她解释着。
沈栖棠在江南时,诗书礼乐围棋骑射,其实都学了。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骑射。
顾霁寒询问了沈栖棠一番后,就将萧九凌这个书童留了下来。
而沈栖棠则一人进了学堂。
太和书院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
这四个级别看年纪跟资质来评判。
她跟沈瑶这些尚不满十五的,基本上都在黄班。
沈栖棠进来时,不少人都盯着她看。
有些不大的公子们窃窃私语着——
“这娼妓生出来的就是好看,瞧她的眼睛多大,跟星子一样。”
“我看她与沈侯爷不像啊,会不会跟沈侯爷没关系?是那娼妓故意赖着沈侯爷啊?”
“小声点,这娼妓出身的最是会察言观色了,别一会儿让她听着了!”
“怕什么啊,就是要让这样身份卑微的娼妓之女听见,让她羞愧难当,不敢在书院!”
不同于这些公子们,那几个有些身份的嫡女们就是捂着嘴相视而笑。
那种心照不宣的戏谑跟嘲讽,比这几个公子哥的恶意更重。
“好了好了,大家别这样说她……不然她那娼妓的娘又该为了她去卖身哄男人,帮她抬身份了。”
郑溪婷此时忽然起身,满脸的讥诮。
沈栖棠闻声,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郑溪婷,问:
“诋毁羞辱侯府主母,你想过后果吗?”
“哼!吓唬我啊?沈栖棠,你可知道书院重地是不能打架斗殴的,你若是敢在此处伤我一下。
我父亲就能让你滚出太和书院,让你那个娼妓的娘被沈侯爷休弃!”郑溪婷威胁着。
沈栖棠浅浅一笑,书院的规矩她自然是知道,打架斗殴确实是不行的。
只见她随意的理了理衣襟,似笑非笑道:
“你身上真臭,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吧?赶紧回去洗洗,别玷污了书院!”
“你!”郑溪婷脸色大变,“你敢说我臭?你这个小贱人!”
郑溪婷要对沈栖棠动手,那一旁的沈瑶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她书院是不得闹事的。
郑溪婷这才忍着没有冲上来,可是却已经目光不善的看着沈栖棠的桌子。
沈栖棠循着郑溪婷的目光,也来到了那张唯一空着的桌子处。
黄班的人都有了位置,显然这空着的便是她的。
只是说案上的宣纸都脏了,毛笔跟砚台也不知去了何处。
那椅子上,一只只青色的虫子狰狞的蠕动着。
显然是不想着让沈栖棠安生的在此处读书了。
沈栖棠面色微沉,她知道,这些人故意欺负她。
看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方才嘲笑沈栖棠的人又开口了——
“哈哈,她一个脏东西,还敢嫌弃那些虫子。”
“是啊,那几只虫子也比她干净,至少虫子没有生在污秽之地,没有个娼妓的娘!”
“一会儿夫子们就要来了,她要是坐不下,就赶紧滚,别影响咱们听学!”
“看她不说话,大约是想哭。我听说那青楼里的娼妓最会哭了,娇滴滴的哭两声,男人就心动了。”
“她才多大,哭着没用吧,要拉着她那娼妓的娘来哭,那半老徐娘哭个我见犹怜,才有人舍得多看两眼!”
……
沈栖棠听着他们的话,唇冷冷的抿成了直线,纤细的手指蜷缩着收紧了。
这些人侮辱她阿娘,便是碰到了她的逆鳞。
她宁可不上这太和书院,也不会让他们如此猖狂的羞辱她阿娘!
只见沈栖棠面色冷沉的转身,径直的朝演武场走了过去。
沈瑶以为沈栖棠是不堪受辱,这就跑了,得意的笑着,“这贱蹄子一定是回去哭了,不敢再来书院了!”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也纷纷大笑起来。
他们还没得意多久,顾霁寒已经冷着脸进来。
他上第一堂课。
只是进来时,没有见到沈栖棠,这让他的脸色比进来时又沉了几分。
“沈栖棠为何不在?”顾霁寒问。
黄班的公子姑娘虽然身份不凡,但他们还从未见过顾霁寒,并不知顾霁寒是皇帝。
他们只将他当成了普通的夫子,在他面前就放肆了不少。
“夫子,沈栖棠觉得自己身份卑微,不配做您的学生,跑了!”
“娼妓生的贱种,跑就跑了,夫子别管她啊,赶紧给我们授课吧。”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娼妓,一口一个贱种,顾霁寒眸底一片暴戾,体内蛰伏的猛兽似要脱笼而出。
这时,外面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门倏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