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需要什么报应吗？中年丧子，还知道了因果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的下半生都会在痛苦之中度过，这样的报应已经足够了。”黑无常摇头叹息道。
我动了动嘴唇，只觉得心里有很多话，可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对这位金叔相识太短，又或者总觉得自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地位是那么高高在上，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小镇的升斗小民。
更何况在梦境中看到过他跟他家老爷子的那场对话，我对他真的有些同情不起来，更让我触目惊心的，反而是山谷荒村那个山洞当中如同牲口被屠宰风干的人尸。
可黑无常大人说的很对，他的下半生都会在痛苦中度过，这样的报应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想法，黑无常大人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这种事情往往会形成一个利益网，在利益网的驱动下去进行一些改动。这利益网上的每一员都是因果当中的一环，分担到他的身上，也只是一部分而已，所以，这样的惩罚对他已经足够了。”
“哎……”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整个案子当中，我最心疼的就是小金，还有那些被变态杀人魔杀死的无辜之人。
想到变态杀人魔的疯狂，我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无常大人，为什么会有变态杀人魔这种东西存在？我看过这方面的资料，这种变态连环杀手并不是个例，古今中外都有，这种人似乎彻底丧失了人性，根本不会把其他人当成同类，杀戮和折磨仿佛才是他们的爱好，我是真想不明白，他们的灵魂又会是怎么样的？”
听到我的话，黑无常大人端着茶杯的手稍微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我心中奇怪，继续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说人的性格和命运跟八字有关，八字又是前来投胎时的选择，那这些变态杀人魔是怎么来的？他们前世是什么样的灵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八字，又这样变态的举动？”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就像那些杀人犯，他们杀人，是因为前世被人杀了，今生来投胎的执念是为了复仇？所以见到前世的仇人，就会不受控制的杀人？
或者说，他们天生就是坏种？就像话本小说里说的那样，属于天杀星下凡，来人间就是负责屠戮的，让世人知道生命的可贵？
不管是用前世因果纠缠解释，还是杀星转世来解释，似乎都有道理，也能自圆其说，可又无法解释整件事情的全貌，无法让人真正信服。
我之前问过外公，外公说他也说不清楚，毕竟他没有看人三生三世的本事。
如今再次遇到这种变态杀人魔，又有黑无常大人在身边，我当然想要把这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搞清楚。
黑无常大人沉默了片刻，就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幽幽开口了。
“人间有人间的秩序，阴曹地府也有自己的秩序，可不管什么样的秩序，都不可能百分百完美，总有漏洞存在，总会有失误存在。”
“鬼神也会有失误吗？”这个答案让我大为震惊。
“普通人之所以觉得神灵无所不能，那是因为普通人跟神灵不属于同一个维度，就像你可以轻易捏起一只蚂蚁进行，却不能捏起一个人进行操控。鬼神能够看到凡人看不到的能量，可在同等的力量之下，是不可能完全掌控的。”
“人间的那些监狱，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有轮岗的看守，还有各种监视仪器，可即便如此，依旧有越狱逃犯出现，事情发生后，顶多也就是亡羊补牢，把人尽快抓回去，不让逃犯对社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听到这里，我已经大概明白了黑无常大人想表达的意思：“无常大人，您的意思是，地府也像人间一样，虽然有完善的制度，却也总会有漏洞存在。”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道本来就是有缺的，不完美才是完美，因为如果天道是绝对完美的，那么整个世界将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个冰冷的运转程序而已。就像人，如果太过理智，什么情感都能压下去，选择最正确的人生道路，那样的人生似乎完美无缺，却也一定是个没有幸福感的人生道路。”
“变数本身就是天道的一部分，只要整体框架不会崩碎瓦解，那不完美的变数反而能带着整个世界向前发展，你能明白吗？”黑无常意有所指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我只是懂了这个意思，可要说深刻理解其中的意义，还远远做不到。
“因为规则总会有缺，有这样的变数存在，所以，偶尔也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从他们原本的地方逃脱，来到人间，比如说六道轮回中几个恶道的生灵，还有十八层地狱中被关押的那些恶魔，偶尔会逃入人间，投胎转世。”
“我明白了，这种人长大之后，就很容易长成变态杀人魔，危害社会。”我恍然大悟，不过随后又开口问道：“那这种不应该提前把他们抓回去吗？以免他们造成更大的危险。”
“绝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的。在某些情况下，我们甚至会入梦告诉孩子的父母那些孩子的身世，原本应该是正常灵魂投胎转世，被那些恶道生灵抢先，或者是恶魔前来，我们把魂勾去，让父母不要太过悲伤，后面还会再送正常的孩子过来……”
“啊？！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这么说过，还以为是编的段子……”我忍不住惊讶道。
“你所经历的这些故事，在别人看来，又有多少人觉得是编出来的段子？”黑无常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继续道：“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总有一些生灵投胎到人间之后，要么天机刚好被遮掩，要么就是负责的鬼神不曾察觉，等到时机过了，因果已成定局，也就没办法再去干涉，只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那这个变态杀人魔的人生，也属于因果定局？”我只觉十分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