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偌大的石龙，在朱无视和成是非的功力相冲下，粉碎开来。
“你打不败我的。”朱无视从地上爬起来，狠戾的眼神死死盯着受的伤比他还严重的成是非，语气同以往一般霸气自信：“没人可以打败我！”
成是非回以凶狠的眼神，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沉默地注视着对手。
朱无视说得对，自己确实打不过他。
可是打不过，就不代表他要向这个乱臣贼子、向这个陷害自己生父、囚禁自己生母的男人投降！
“我本不想杀你。”朱无视在掌中汇聚真气，下一刻，他就要成是非付出代价！
“皇叔！”忽然，一声急切的呼喊，打断了朱无视。
他谨慎地看着侄女，“你求情也没用了。”
“皇叔，我来是告诉你。”云罗看着他说道：“素心不见了，被一个男人劫走了。他说，他会把素心藏在一个你重视的地方。”
“什么！”只是前面五个字，就如一个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朱无视没有多问什么，转身就往素心的房间跑去。
门口的四个地煞纷纷躺在地上没有动弹，房门大开着，朱无视进去一看，空无一人。
书桌上只留着一张纸，一把剑。
看到这般景象，朱无视心头一紧，原本稳健的步伐，此刻也显得踉踉跄跄。
颤抖地拿起纸，纸上的文字他认得，是素心的笔迹。
“云罗，你进来之后所见的一切都不要害怕，我自尽了。
为了我，无视做出一切大逆不道，天人共愤的事，罪魁祸首就是我。
我一个女人先后有两个丈夫，又怎么可以母仪天下？
自尽是素心最好的归宿。
把我自己割下来的头放入锦盒里，交给神侯，我要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梦破灭”
纸上的墨，不知何时，被泪晕染开。
是遗书。
素心的遗书。
素心想要用自尽的方式，来劝他收手。
整个身体忽然失去了所有的重量，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还不至于跌倒。
为什么，她就不能对他公平一点？
古三通沉迷武学，沉迷天下第一，素心虽不喜欢，可是，她却没有像这么坚决地反对他一样，去反对古三通！
为什么，就因为古三通和她有了孩子，就因为
她爱的人，只有古三通吗？
素心，素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
苦闷入愁肠，一口鲜红，终究没有忍住，从胸口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遗言。在红与黑的交错中，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倩影。
巍峨的山峰，在根基松动的一刻，也会崩塌。
————
醒来时，周围已经是陌生的景象。
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床前，正笑着看着她。
面目清秀，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为何要救我？”素心怨声问道。
她本就一心寻死，对于这救命之恩，心里实在感激不起来。
“你不想想你儿子吗？”男子收起笑容，板着张脸看着她。
“想过。”素心低垂着眼帘，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成是非，可是，除了死，她想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报复他的方法了。也只有她死了，他才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得到应有的惩罚。
“想过就该好好活下去。”男子温声说道：“这件事，可以不用这么决绝，挽回的余地其实是很大的。”
素心摇摇头，哀声道：“若是有挽回的余地，我又何必如此决绝？”
男子缄了口，默默叹了口气。
“你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吗？朱无视当上他的皇帝了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看到你的遗书，一定会被刺激得半死不活的，哪里还有精力去当什么皇帝。”
素心用着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想要问，他却忽然跑了出去。
————
自从权力被收回，朱无视直接被遣回了封地，禁足在了他的王府。
实际上，就算皇上没有派人严加看守囚禁，朱无视自己也完全没了活动的念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心如死灰的一天。
内伤未愈，又添心伤，整日便在空虚中度过。
偶尔回忆起从前，也都是更添一份悲伤，于是心中郁结又加多了一分。
原来，她从来都没爱过自己。
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也是这样。
他输得彻彻底底。
可是，她没有错，她也不是什么罪魁祸首。
“这一切，都是我不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又何必用惩罚你的方式，来惩罚我？”
“如果我早知道你会走这条路，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我这辈子所求的，不过就是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素心死了，我做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愁闷压抑在心口，天蚕噬心的苦痛，又哪里及得这万分之一。
“我害死了素心。”
双眼被绝望填满，眼里没有任何的光。
若是能够以命换命，那该多好。
也许素心早已和古三通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现在，素心也不必和自己的儿子阴阳相隔。
而实现这些，只需要一个多余的人离去罢了。
可是，这世上，哪能够以命换命？
很多事，并不是一厢情愿就会有好的结局。
就像自己。
————
“他为什么还不过来啊？“在三里镇口，男子眺望着远方，可是却见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面纱下，隐藏着淡淡的笑容。
“你去暗示他一下也行吧。“男子看向女人，请求道。
女人摇了摇头，“感情这件事，靠外人是帮不了他们的。能够帮助他们两个人的，只有他们自己的。”
“明明就是自己的事，还这么不着急。“男子没有办法，只能悻悻地回到木屋照看素心。
女人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甚。
回身看向远方，他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
梦寐时分，睡眼惺忪，恍然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撑着一把纸伞，身着一袭洁白的绫罗，平静地看着自己。
“素心，你也会回来看我么？”
魂归故里，思来想去，素心应该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努力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自从你走后，我一直都想要到黄泉路上陪你。可是，古三通他应该早就在下面等你了，我若去了，我是不是又会伤害到你。我不想你死后，你还要被我所伤。”
她一直没有说话，可看着他苍白的脸庞，眼里满是对他的心疼。
只可惜昏暗中，躺在床上的他并不能看得那么仔细。
月光透过窗，照到她的身上。
她撑着纸伞，在月光中离开。
“素心......”
他不舍地目送着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是幻觉吗？
撑着纸伞的她，恍若二十年前。
————
撑着纸伞，素心站在三里镇口，看着不断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人。
二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与他相遇。
那一天，他驰马而来。
那一天，她执伞相候。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还不知道，未来的结局会是怎样。
如果知道，便也不会陷在这情结之中。
“你后悔吗？“男子问道。
“不悔。“素心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后悔，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我只是难过我自己，竟然比不上他的皇位。”
她对他没有半句谎言，可不可以做王妃，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想要的，不过是他的人。而她，也永远都会是他的人。
“那你们还能和好吗？“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素心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转过身，看着清澈的天空，记得那一天的天空，也是如此澄净。
风景依旧在，故人何时来。
身后忽然响起马蹄声，她转过身，扬起了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