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大雾,浓得仿佛化不开,毫无预兆地就弥漫开来,眨眼间就把战场周遭给笼罩了,视线像是被硬生生切成了碎片。
这雾气带着股刺骨的寒意,还夹杂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腐朽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让人忍不住眉头紧皱。
魔界长老议院的席位上,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冷德,这位向来以沉稳出名的老者,平日里脸上总是没啥波澜,可这会儿,深深的忧虑爬满了他的脸。他微微眯起眼睛,使劲儿想透过眼前这片诡异的大雾看个究竟,可看到的只有翻涌的白色,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把前方的一切都给遮住了。
“这雾……不太对劲啊。”他小声嘀咕着,手指不自觉地在冰冷的石台上敲着,“我们主动出击的计划,真能成吗?这浓雾,感觉像是某种阵法弄出来的,专门用来干扰敌人的视听,可这么一来,咱们也受影响啊。万一……”
他没再往下说,但那话里藏着的担忧,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沉了几分。他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显然这情况出乎了他的预料。
旁边的血阳,脸色更是难看极了。他那张平时就带着几分阴鸷的脸,这会儿几乎都扭曲了,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前方雾气弥漫的方向。
“混账东西!冷千刃这个疯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压低声音咆哮着,声音里满是不安和怒火,“他让咱们在这儿等着,就等来这么个玩意儿?这鬼雾里头,天知道会发生啥!冷千刃那边,该不会已经……”
他猛地一拍桌子,溅起几粒灰尘,“要是冷家那小子真折在里头,咱们血家那些产业……”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家族的基业,可全指望冷千刃一个人呢!他的手指因为用力都发白了,额角的青筋也暴了起来,明显是急得上火了。
狂三岳,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他那张平时就写满焦虑的脸,这会儿更是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我的天呐,这雾也太邪乎了!啥情况都看不见!”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在这狭小的地方急得直踱步,“冷千刃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他那边也出事儿了,要用这浓雾来掩护撤退?”
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四处扫视,就好像下一秒灾难就要降临似的。
“冷千刃啊冷千刃,你可千万别输啊!你要是输了,咱们狂家在北境的那几处矿脉……”他越想越害怕,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活脱脱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魔吟城皇宫,元帅席位那边,情况也各有不同。
狂啸,脾气暴躁元帅此刻也是严肃起来,脸上倒是没太多变化,只是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疑虑。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像是想用这个动作让自己心里平静些。“这浓雾……是障眼法,还是暗藏杀招呢?”他心里琢磨着,“莫小携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雾里头,恐怕还有别的名堂。但不管咋样,冷千刃那边一定得稳住。
要是他败了,前线的大门就等于敞开了,咱们这几万精锐……”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雾气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希望那小子能挺住吧。”
狂无虚和狂烬相对来说还算平静,他俩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一丝疑惑。“这大雾来得太突然了,透着古怪。”狂无虚小声说道,“看着像莫小携的手段,可到底是好是坏,现在还说不准。”
狂烬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皱着,显然也在琢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意味着什么。他俩还不知道,这雾气的出现,正是莫小携计划的一部分,也是他们家族未来命运可能改变的关键。
最高处的王座上,魔皇狂赫风背着手站在那儿,俯瞰着下面的一切。他表情看着挺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紧张。
他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刺鼻的雾气好像让他想起了什么。“莫小携……”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我的孩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这次计划,关系着魔界的未来,也关系着我能不能彻底摆脱那些老家伙的牵制……”
他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看到在战场另一头独自奋战的年轻人。“计划必须成功!为了更大的胜利,这点风险,值得冒!”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虽说浓雾遮得啥都看不见,但他对莫小携的信任,从来没动摇过。
两个时辰,就这么在煎熬中缓缓流逝,仿佛被拉扯得没有尽头。峡谷上空那浓稠的大雾,依旧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肆意翻滚着,不仅吞噬了光线,更将众人的耐心与希望一点点消磨殆尽。
彻骨的寒意,顺着衣甲的缝隙钻了进来,连呼吸都带着白茫茫的水汽,很快便凝结在了眉梢与铠甲的边缘,像是结了一层霜。
终于,就在长老院里有人按捺不住,开始低声抱怨,城墙上那些观战的平民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时候,雾气最为浓密的核心区域,隐隐传来了一阵骚动。
“出来了!”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压抑着激动与不敢置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长老院里那些位高权重、平日里沉稳持重的老者,还是天幕镜前正屏息凝神观战的平民,都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般,齐刷刷地死死盯住了那片翻涌不休的雾气。
紧接着,雾气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向两侧散开。而那逐渐显露出来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队人影,脚步踉跄地从雾中走出,为首的正是圣红樱。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衣袍上沾满了尘土,还有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
尽管血迹不多,但她那疲惫不堪、惊魂未定的眼神,却清清楚楚地表明,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恶战。
在她身后跟着几百人,然而,原本应该整齐划一、坚如铁板的阵型,此刻却东倒西歪,不成样子。每个人都带着伤,步伐虚浮,显然是在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后,勉强支撑着逃了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拨人影也从雾障中冲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冷千刃。他的状况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写满了惊悸,还夹杂着一丝不甘。
身上的铠甲好几处都破损了,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但他身后的人数,比圣红樱那边更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人。这些人,每一个都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眼神空洞,脚步蹒跚,摇摇欲坠。
“圣红樱……她竟然带着几百人逃出来了?”
“冷千刃……他也逃出来了,不过人怎么这么少。”
“难道说,魔化军团……失败了?两败俱伤?”
一时间,议论声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在长老院里和天幕镜前迅速蔓延开来。人们脸上原本的担忧与期盼,此刻都化作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可就在这时,有人仔细盯着天幕镜上放大的画面,又将圣红樱和冷千刃带领的两支残兵队伍反复打量。
“等等……圣红樱那边,那些士兵……好像……”
“冷千刃队伍里,有几个人的眼神……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惊呼道:“不对啊!圣界的损失,好像……好像主要就是那些傀儡士兵!活人……好像没怎么死!”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哗啦”一下,瞬间浇灭了所有人兴奋的情绪。长老院里,魔皇狂赫风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嘴角那抹原本带着期待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了。
魔界长老冷德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冷千刃……你居然也逃出来了……不过,你带出来的那些手下……大军完了?”
狂啸,脸上原本那股狂傲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挫败感。他忍不住低声咒骂道:“一群废物!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而狂三岳,长老议院的长老,更是直接伸手揉着太阳穴,仿佛真的头痛得厉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血阳长老则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天幕镜,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聚焦在圣红樱和冷千刃那两支残兵队伍上的时候,雾气最为浓重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雾气深处,消失不见了。
此人正是莫小携。
他带着那百来个得力手下,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在雾气即将彻底散去,他们即将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中的前一刻,发动了早就准备好的“隐形鬼魅阵”。
这个阵法施展起来悄无声息,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就好像他和手下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天幕镜前的平民们,只看到了魔化军团围剿行动的彻底失败,看到了圣红樱和冷千刃狼狈逃窜的模样,而莫小携一伙悄然离去他们却是没有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看似失败的表象之下,莫小携已经悄然达成了他真正的目标。
猛龙真言那具有奴役之力的无形丝线,早在雾气最浓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圣红樱和冷千刃。
圣红樱带走的那几百人,大部分其实都已被他控制,他们表面上是溃败而逃,实际上是在掩护圣红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掩护已经被控制的圣红樱。冷千刃带走的那几十人,情况也是如此,早就被莫小携彻底掌控在手中。
两股强大的势力,就如同最忠诚的猎犬,被他稳稳当当地握在了手中。这可比任何战利品都要珍贵得多,也更具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