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裹着砂砾，像无数把钝刀似的，一下下刮过莫小携的脸颊。
他望着阵中那些咋咋呼呼叫嚣的众人，千林姜离别时的叮嘱，突然像在耳边响起：“千剑阁要是有危难，还望兄弟照应……”他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原本翻涌的幽冥邪气，陡然间凝滞住了。
那些在秘境里，大家一起并肩斩杀巨兽的画面，这会儿像破碎的镜面似的，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闪回。
眼前千剑阁长老们那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也在这回忆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他们脸上褶皱里渗出来的冷汗，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一样的冷光。
“千剑阁的人，要是不想死，现在就赶紧走。”莫小携低沉的声音里，裹挟着魔音，这声音震得桃林的花瓣都悬停在了半空。
就在这一刻，天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安静得只能听见远处瀑布轰鸣着坠入碧潭的声音，溅起的水雾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一股脑儿地扑面而来。
杨开泰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他抖动的胡须就像风中凌乱的枯草：“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就凭你也敢……”
“十。”莫小携的指尖在剑柄上敲出有规律的节奏，每一下都像是死神的鼓点，重重地叩击着众人的心脏。
他的瞳孔收缩成血红的竖线，额间的魔纹像苏醒的蜈蚣一样扭动着，皮肤下暗金色的血管，如同蜿蜒的熔岩脉络。
圣浮屠背后的六翼虚影，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七颗星钻迸发出的光芒也扭曲变形，就好像遇到高温的蜡油，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
“九。”黑色的魔气凝聚成实质，像贪婪的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脚踝，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千剑阁的几位长老对视的时候，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彼此颤抖的身影，他们手里的法器不受控制地嗡嗡作响，青铜剑身上的龙纹，竟然渗出了暗红的血珠。
当“三”的尾音消散在风中，莫小携周身的天魔虚影，像沸腾的铁水一样，骤然收缩。
金光与黑雾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一头站立的狂狮虚影出现了，它全身覆盖着铠甲，鳞甲间流淌的暗紫色纹路，像极了远古祭坛上还没干涸的符咒。
他扫视众人的目光，让那些还在嗤笑的面孔瞬间凝固住了，就好像被无形的寒冰一下子给冻结了。
就在这时，魔元虫老大那沙哑的嘶吼，在莫小携的识海里炸开：“把混沌之力注入人质！让他们变成会行走的炸弹！”这个计策就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
莫小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犬齿在魔气中泛着幽幽的冷光。他猛地扣住长老的天灵盖，掌心腾起的黑炎，像贪婪的水蛭一样，钻进了对方的七窍，那人的皮肤下迅速浮现出蛛网一样的纹路，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扭曲变形的面容。
“接着！”裹挟着混沌之力的躯体，像陨星一样，划破了夜空。刹那间，一道刺目的紫光撕裂了云层，爆炸产生的气浪，像海啸一样，席卷了整个山谷。
桃林里那些千年古树，被连根拔起，在空中打着转儿，然后化作了漫天的木屑；剑阵的符文一寸一寸地碎裂，发出像水晶坠落一样的脆响。
除了圣浮屠撑起的金色光盾，还在震颤中苦苦支撑着，其他人就像被拍碎的蝼蚁一样，惨叫着坠入了血泥之中。
“想跑？”狂狮虚影铠甲的利爪，撕开了虚空，莫小携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锐响。他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掠过战场，所到之处，阵法像薄冰遇到火一样，瞬间消融。
圣浮屠背后的六翼疯狂地扇动着，带起的圣辉在空气中划出长长的光痕，可他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如影随形的压迫感——那道黑影每靠近一次，他都能闻到一股死亡的腐臭气息。
与此同时，战场的各个角落里，都在上演着杀戮的狂想曲。
八爪大将的巨螯像城门一样横扫过去，带起的腥风把那些修士卷成了血雾；美人鱼白风的鱼尾用力拍击水面，掀起的巨浪里藏着无数闪烁的寒光；螃蟹大强的双钳精准地夹碎法器，金属断裂的声音和修士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海蛇大壮吐出的毒液，在地面上腐蚀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焦糊味混着腥甜味，直往人鼻子里钻；蛟龙飞仔在空中盘旋着，每一次俯冲都伴随着雷霆炸响，电光把云层染成了诡异的青紫色。黑云军像组成了一股黑色的潮水，把那些试图逃窜的敌人，彻底给吞没了。
莫小携的目光，始终紧紧地锁定在圣浮屠身上，对方光盾上的裂纹，像蛛网状一样，不断地蔓延开来。
圣浮屠背后六对炽白的羽翼疯狂地震颤着，每扇动一次，都在虚空中割裂出一道道灼目的光痕，就好像天神坠落时拖曳的残芒。
他撑起的天启光盾表面，流转着像星砂一样的符文，把莫小携追击时掀起的幽冥黑潮，全都给弹开了，可盾壁上却不停地绽开蛛网状的裂痕，发出琉璃碎裂一样的脆响。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圣辉交融的刺鼻气息，感觉就像天堂和地狱在这儿激烈地碰撞，连呼吸都带着一种能割裂喉咙的灼热感。
“想逃？”莫小携的声音里，裹着冰渣一样的寒意，狂狮虚影铠甲的利爪撕裂了云层，所过之处，暴雨“哗啦啦”地倾盆而下。
他瞳孔中燃烧的血焰，突然一下子暴涨了三倍，天魔变第二阶段的威压，像实质一样铺开，方圆百里的云层，瞬间就被染成了紫黑色，就像天幕被人泼上了浓墨。
低垂的云团里，渗出粘稠的黑雾，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圣浮屠羽翼的边缘，灼烧出一股焦糊的气味。
圣浮屠回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喉咙里涌上的恐惧，差点让他窒息——那团裹挟着毁灭气息的黑影，就像传说中吞噬太阳的远古凶兽。
可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狠绝的弧度，他咬破舌尖，喷出的精血在玉瓶表面绽开了红梅一样的纹路。
十二颗流转着七彩光晕的神品丹药，滚落到了他的掌心，丹药一入口，他背后的羽翼就绽放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光盾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还反过来，把莫小携的攻势给推了回去。
“莫小携，今日你注定……”他的嘶吼声，被突如其来的雷霆给炸碎了，云层中劈下的紫色闪电，把他的话尾灼成了一缕青烟。
莫小携周身的魔气凝聚成锁链，竟然直接穿过空间裂缝，出现在了圣浮屠的身侧。“天壤之术！”他一声暴喝，震碎了漫天的云霭，身形化作万千残影，每出一拳，都带起空气的爆鸣声。
狂狮虚影铠甲的拳锋撕开了光盾，拳套上的倒刺，在圣浮屠胸前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伤口处翻卷的皮肉里，金色的纹路像活蛇一样扭动着。
诡异的是，那些伤口处竟然腾起了细密的金色雾气，神品丹药的药力，正在疯狂地修复着他的伤势。
圣浮屠抹去嘴角的血迹，反而露出了癫狂的笑容：“来啊！看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丹药多！”
这场拉锯战打得天地都失了颜色。莫小携的攻击，就像永不停歇的暴雨，拳风刮过的地方，空间都扭曲成了旋涡，发出像玻璃破碎一样的尖啸声。
圣浮屠的光盾，则像怎么都筑不垮的城墙，每次被击碎，都能在丹药的作用下重新生长出来，愈合的时候，泛起的金色涟漪里，还隐约传出像诵经一样的呢喃声。
远处观战的众人惊恐地发现，战场上空漂浮的雨滴，一半是滚烫的血水，一半是圣洁的光粒，在空中碰撞出刺目的火花，血腥味、焦糊味，混合着光盾的神圣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了诡异的雾霭。
“够了！”莫小携突然停止了攻击，周身的魔气凝聚成了一个黑洞一样的旋涡。他额间的魔纹，迸发出璀璨的金光，狂狮虚影铠甲竟然开始吸收天地间所有的光线。
圣浮屠的瞳孔猛地一缩，感觉自己体内的丹药之力，正顺着毛孔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失，光盾表面泛起了诡异的黑斑，每一道裂痕都像一张贪婪的嘴巴，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这是……无律之界？！魔界最强心法！”他的惊叫声，被吞噬在了黑暗当中，莫小携像鬼魅一样，贴近他的耳畔，轻声说道：“你吃进去的，该还回来了。”
下一刻，圣浮屠的羽翼开始一寸一寸地崩解，每片羽毛脱落的时候，都发出金铁相击的脆响。
神品丹药的药力，顺着莫小携的掌心倒灌而出，他的身体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皮囊，干瘪地瘫倒在了地上。
莫小携拎起这具残破的躯体，狂狮虚影铠甲的利爪抵住对方的咽喉，指尖能感觉到圣浮屠皮肤下那跳动的虚弱脉搏。
远处的云层中，八爪大将的触手因为震撼，微微颤抖着，他望着自家老大的背影，嘶吼道：“好狠的手段！太厉害了老大！”这声嘶吼，和圣浮屠绝望的呜咽声，一起为这场惊心动魄的追猎，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