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锦衣卫和东厂众人依旧躬身肃立,
目送林青与苏凝转身离去。
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掠过青石板路,留下簌簌声响。
李铭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额上的冷汗还未干透,转头对曹公公低声道:
“靖国公回来了,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曹公公阴柔的脸上满是凝重,轻轻点了点头:
“此事得立刻上报陛下。”
林青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与苏凝并肩走在京城的夜色中。
朱雀大街上的灯火依旧繁华,酒楼喧嚣、马车的轱辘声交织,
可在林青眼中,这繁华却透着一股虚假的诡异。
两人脚步加快,避开繁华的主街,穿行在僻静巷道中。
夜色渐深,巷道两旁的灯笼大多已经熄灭,
只有零星几盏还在风中摇曳,
昏黄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途中偶尔遇到巡夜的兵卒,见林青周身气度不凡,
虽不识得他的身份,却也不敢贸然上前盘问。
半刻钟后,京兆府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府门前的两盏红灯笼高高悬挂,映照着朱红大门上的铜环,显得庄严肃穆。
门前侍卫见有人深夜来访,上前阻拦:
“深夜时分,京兆府不接访客,二位请回吧。”
林青抬手亮出一枚腰间的玉佩,玉佩通体莹白,刻着“靖国公”三字。
侍卫见了玉佩,脸色骤变,连忙躬身一拜:
“不知是靖国公驾到,失礼了!”
“起来吧,通传一声,本公见武大人。”林青语气平淡。
“是!”侍卫连忙起身,快步跑进府内。
不多时,府门被推开,武彦哲身着绯色官袍,快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震惊。
他身形消瘦,眼眶微陷,显然是连日操劳所致,可看到林青的瞬间,眼中瞬间亮起光芒:
“靖国公?您...您回来了!”
“武大人。”林青微微颔首。
武彦哲快步上前,握住林青的手,语气激动:
“自您离京前往极北,朝中诸事纷乱,
属下多次上书询问您的安危,都石沉大海。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林青能感受到他手中颤抖,心中微动。
“进去说吧。”
武彦哲连忙侧身让行,
“靖国公请。”
进入京兆府,穿过庭院,便到了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炭火在炉中燃得正旺,映得满室温暖。
案上堆满了文书,大多是京府的诸多事务,旁边还放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盏。
“靖国公,苏姑娘,请坐。”
武彦哲招呼两人坐下,亲自为他们倒了两杯热茶,
“您刚回来,还未歇息吧?要不要先安排住处?”
“不必了。”
林青接过茶杯,淡淡道:
“武大人,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武彦哲见他神色凝重,心中咯噔一下,收起脸上的笑意,沉声道:
“靖国公请讲,属下知无不言。”
“京中近日的乱象,你可知晓?”
林青抬眼望去,眼神锐利如刀,
“贪腐盛行,苛捐杂税,还有那些作乱武者,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
听到这话,武彦哲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眼神闪烁,
下意识地避开了林青的目光,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却没有回答。
林青见状,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语气愈发沉重:
“武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
我微服查访三日,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听到官吏横行霸道,本公清楚的记得,在离开时还不是这般模样。”
苏凝也看向武彦哲,眼中带着疑惑。
她能看出,武彦哲并非不愿说,而是不敢说。
武彦哲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挣扎。
“靖国公,此事...此事牵扯甚广,属下...属下不敢说。”
“不敢说?”
林青猛地一拍案几,周身金色气劲骤然爆发,案上的文书被震得微微颤动,
“武大人,你为京兆府尹,食君之禄,担君之责,有什么不敢说?”
金色气劲弥漫在书房中,
武彦哲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他知道林青的脾气,看似沉稳,实则最是酷吏,
若是今日不说出真相,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武彦哲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靖国公,此事...此事与宫中有关,
甚至...甚至属下怀疑,是陛下在背后操持。”
“什么?”
林青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
他虽早已察觉陛下有收拢军权的心思,却从未想过,陛下竟会用这种方式!
纵容贪腐,放任作乱武者,
让京城陷入混乱,以此来名正言顺地掌控军权?
“说清楚!”
林青的声音沙哑,
武彦哲苦笑一声,走到案前,从一堆文书中翻出一份奏折,递给林青:
“靖国公,您看这份弹劾户部尚书赵德海贪墨的奏折,
属下上月便已上报,可陛下只是批复,并未有任何处置。
后来属下又查到,赵德海与宫中的某位公公来往密切,
而那位公公,正是陛下的心腹。”
林青接过奏折,快速浏览一遍,
上面详细列举了赵德海贪墨赈灾粮款、克扣水渠工程款的证据,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可这样一份铁证如山的奏折,
却被陛下轻轻搁置,显然是有意纵容。
“不止如此。”武彦哲继续道,
“您离京后,陛下便以加强京城防卫为由,将京营的部分兵权收归己有。
后来京城出现作乱武者,陛下又下旨,
让锦衣卫和东厂配合京营巡查,
实则是让京营接管了部分城防事务。”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
“属下还查到,陛下最近频繁召见朝中官员,尤其是武将。
前几日,镇守东南的总兵官被陛下召回京城,赏赐了大量金银珠宝。”
“拉拢官员,收买将领,借乱象收军权...”
林青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靖国公,您还记得吗?”武彦哲道,
“去年您提议整顿吏治,削减地方军镇的兵权,
陛下当时虽表示赞同,却迟迟没有推行。
如今想来,陛下并非不想削藩,而是在等待时机,想要一次性将兵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苏凝站在一旁,尽管他是修行者,但对于皇帝这般做法也十分不解,
“可这样做,受苦的是百姓啊!
那些贪腐官吏剥削民脂民膏,作乱武者残害生灵,陛下怎能视而不见?”
“陛下要的是权。”
武彦哲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
“在陛下看来,只要掌控了军、财权,日后再整顿吏治、安抚百姓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