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刚出房门,天上又是一道白光闪过。
雷鸣之音接踵而至。
一滴雨水就这般,冰凉凉的落在李常脸上。
李常直愣愣的站在房外,看着远处天上,那时而如蛛网般绽放的漫天白芒,听着那响彻天地的惊雷轰鸣。
......
紧接着,远方的雨水如白雾被狂风裹挟般,携滚滚风雷之势压将过来!
瓢泼的大雨,仅仅片刻,便将整个宜城内外,笼罩其中。
李常任由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庞,浸湿自己的衣裳,
那雨滴砸落甲胄上的叮铃,于李常而言是此刻天底下最优美的乐章。
李常喜极而泣,心中郁结尽舒,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夏勤,夏勤!
你看到了吗?
你与我皆是一样,任凭机关算尽,也不敌这上天降下一场瓢泼。
哈哈哈哈!
今日,天不亡我萧家军!
哈哈哈哈哈。”
是啊!
李常此刻近乎疯魔的狂笑,正是因为他也曾淋过雨。
当初景阳关,一场连日的暴雨,浇出了满城浮尸。
今日宜城外,一场深夜的瓢泼,熄灭了粮仓大火。
......
而就在李常大笑的时候,又一份足以让李常血脉翻涌的消息,被探哨冒雨及时送来:
“报,韩忠将军率军,不知为何,突然从山林小道出现,正巧见楚穆军内乱,当即率军冲入楚穆大军之中,此刻正在与楚穆大军厮杀,战况很是激烈。”
“什么?”
听闻此消息李常,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几乎是没有半分的耽搁,朝着一旁的传令兵嘶吼起来:“快,快传令下去,除今日当值守军留守宜城外,其余将士,全部集合,随我出城!”
......
倾盆大雨夹杂着阵阵雷声,此刻暴雨也落在了曲安山大营混战中的众人身上。
雨势之大,仅是片刻功夫,就让双方交战的地方,成一片泥泞。
“下雨了,下雨了!”
“弟兄们,下雨了,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雨水的到来,瞬间将萧家军将士的气势拉到顶点。
“哈哈哈,司马老贼,你看到没,今日天公助我,你必死!”刘达此刻也是兴奋到了极点,仿佛比之刚才还要充满了力气,大刀向着司马垚猛劈过去。
与刘达缠斗的司马垚,此刻已是面色苍白,当然这并非是刘达的实力给他的压力太大,而是在大雨落下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曲安山这八千守军完了,自己也完了。
这么大的雨,势必会让眼前的这伙萧家军,看到粮食未被焚尽的希望,这与夏勤给他的分析和指示,完全背离。
因为在夏勤和他都觉得,战斗只要拖过一炷香,萧家军见救火无望,粮草尽数焚毁,又有火光为信,三大营援军将至,势必会放弃继续厮杀,转而撤离。
可现在雨水带给了他们希望,哪怕那一袋袋粮食浸泡在伴有黑灰的泥水里,都能让这群即将缺粮而死的人,舍不得撤离!
面对人数远超自己的虎狼之师,拖住一炷香时间,在司马垚看来,都等拼尽全力,可现在雨水的到来,已是在宣告这群虎狼之师,绝不会有生退意的可能,只会厮杀到将曲安山守军屠尽方会罢休。
而当初计划好,待到萧家军撤退之时,唐敬的兵马将会堵住他们的退路,与他们前后夹击,吃下这伙萧家军。
可现在司马垚知道,这个想法,已成泡影。
所以司马垚惨白的脸上,更多的是心里突然生出的,对死亡的恐惧。
而与司马垚同样,接近崩溃的,就是那些仍在大雨中挣扎的曲安山大营的守军们。
雨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裳,更凉透了他们的心。
双方交战,一方气势攀升到了顶点,另一方跌落到了谷底。
此消彼长之间,方才曲安山守军还尚能抵挡的局面,此刻已是成了惨遭屠戮的血腥画面。
山道之上,鲜血将落下的雨水,着染上了色彩,在那即将被大雨浇灭的篝火下,整片大地成了暗红色泥巴塘,
泥巴塘中,是那犹如地狱般的血腥片段,残肢断臂,破损的甲胄,折损的兵器,一具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痛哭、哀嚎、呻吟的伤患。
.....
方才就在交战之中,追赶时间,疯狂杀戮的程子孝,此刻眼见己方胜局已定,一声口哨唤来了他的坐骑。
程子孝翻身上马,一把拽住缰绳,马头掉转。
“架!”
.......
由于心理压力,独自面对刘达已然变得十分吃力的司马垚,也很快将迎来程、刘二人的联手攻击。
......
宜城外的马弘毅,此刻大雨的到来,同样让马弘毅心烦意乱,明白夏勤整个计划的他,很清楚,这场大雨将会带走曲安山下的八千条性命。
但此刻更让马弘毅焦头烂额的,是他刚出大营没多久,当初整合到自己军中的夏灵军,花都城守军,突然集体倒戈,与军阵之中,朝着周围的辽州军,发起了攻击,仅是呼吸间,他的军阵已是乱做一团,到处都是厮杀和惨叫。
马弘毅根本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临阵倒戈,毕竟他们被楚穆从花都城带到江城,大大小小打了不少战,早已整合入了辽州军,按理说如此长时间的磨合,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
虽然马弘毅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一场大雨,和这突发的战斗,极有可能将皇上制定好的计划,全部打乱,所以此刻马弘毅,顾不上其他,只能全力围杀自己营中叛变的将士,来最大程度减少对整着战局的影响。。
.....
而与马弘毅有着同样遭遇的还有楚穆。
但楚穆已然发现了自己营中,夏灵军和花都城守军,叛变的原因。
因为他在混乱的内战之中,看到手持岁月苍河剑的荒川,以及荒川身旁一白发老者的身影,
而那白发老者,楚穆记忆犹新,毕竟他曾经对这名老者很是尊敬和忌惮。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和荒川一起被七情剑派的古家兄弟救出花都城的撼山岳——尚岳,尚老将军!
而就在楚穆发现荒川和尚岳的同一时间,两人也看到了被一众将士围在中间的楚穆。
“楚穆,你这毒杀亲兄的卑鄙小人,今日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荒川叫骂着便要冲杀过去,却被尚岳一把给拽了回来:“小子,别糊涂,我们兵力不足,拖久了必败无疑。”
荒川咬牙点头,终是放弃了攻杀楚穆,转而杀向人群。
而楚穆也从两人和其他反叛将士的进攻方向,看出了,他们前行的方向是罗平。
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给自己倒戈一击,这让楚穆如何能忍,当即便命全军围杀叛军,
毕竟虽然楚穆和马弘毅的部队中,都吸纳了不少夏灵军和花都城守军,但辽州军在数量上,仍旧是当之无愧的主力军。
至于他们引以为傲的辽州狼骑兵,今晚却难以派上用场,还将缺点完全暴露了出来,因为夏灵军和花都城守军,与辽州军待了太长的时间,身上的气味早已和辽州军无异,狼骑军豢养的狼,此刻除非有人主动攻击它自己的主人,否则这些狼此刻完全不知道该攻击谁!
也正是如此,才使得楚穆和马弘毅面对突然的叛乱,纵使他们兵力上有着绝对的优势,但一时间竟无法完全将其压制下来。
而更让楚穆恼怒的是,他好不容易才将荒川和尚岳的重重包围。
可突然远处的山林之中,冲出了一伙萧家军,数量极多,足有万人,瞬间就冲开了自己的包围圈。
以至于原本还在选择逃往罗平的叛军,转身就朝着自己方向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