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宜城成为天下焦点之时,另一个天下的焦点,此刻已然是奄奄一息。
数十日来的不断折磨,萧鸿精神和肉体,遭到极大的摧残,早已没有了当初了模样,
如今的萧鸿,瘦骨嶙峋,形如枯槁,皮肤不知是因为汗水还是血水的缘故,早已成了焦黑色,躺在床上,只有听到出气声,却听不到进气声,
透过胸膛鼓露出来的胸骨间,可以看到皮肤偶有跳动,那皮肤之下,自然就是萧鸿的心脏。
这也说明现在萧鸿还活着。
……
其实早在第七十天时的时候,萧鸿已经到了极限,此刻的他,连呻吟声都没有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百日食心散的药效没了,所以萧鸿不再感到痛楚,从而没有呻吟。
恰恰相反,现在萧鸿感受到的痛楚,比第一天时,至少要强上数十倍,兴许还不止,
就连萧鸿自己的脑海中,都已经无法再去形容,现在感受到的,是一种怎样的疼痛,
他的血肉在这数十天的折磨里,疯狂消耗,原本结实的肌肉,此刻早已消失不见,不过这反倒是让他肉体上感受到的痛楚少了很多。
但今日这剧烈的疼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来自骨髓,来自五脏六腑。
现在仿佛他的骨头,正在被人用磨刀石,一点点的磋磨。
可这样的疼痛,他已经无力叫喊。
“我要活下去。”
萧鸿脑海中如今几乎空白,只是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如果一定要按遍数来数的话,这数十日来,这句话在萧鸿的脑海中,早已出现了,上百万次。
不论是药效发作的时候,还是药效退去后的缓和时间,萧鸿脑海中我要活下去的信念一直没有断过。
这或许也就是,此刻萧鸿犹如一副黝黑的,仅被皮肤包裹的骷髅,但他依旧活着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活着,和已经死去似乎也看不出差别,毕竟萧鸿连微微抬手的气力都没有。
……
其实早在第五十日的时候,萧鸿就已经难以动弹。
进食全靠小白和老翁,若是没有他们,只怕萧鸿早就死了。
……
老翁看着此刻萧鸿,神情复杂,显然萧鸿的状态比起当初同一时间道承心的状态,要差了太多,
毕竟道承心在第九十八天的时候,才如同萧鸿现在一般。
萧鸿到达这等境地,比他整整早了二十八天!
当然老翁知道,两人的起点不一样,无法完全相提并论。
这并不是说道承心在身体素质和毅力上完全碾压萧鸿,而是萧鸿服下此药之前,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
今日的小白,同样神色萎靡,也并未向往常一般,出去给萧鸿打猎,
因为从前日起,小白猎捕回来的心脏和蛇胆,纵使老翁磨的在细,萧鸿也无法再做出吞咽的动作,只能仍有其从嘴角处流淌出去。
……
随着萧鸿的气息,越来越弱,小白似乎察觉到了萧鸿那正在快速流逝的生命气息,
百兽之王,人唤山君的家伙,竟是开始呜咽起来,那呜呜的哀嚎声,使得整个玄阴洞都好似悲凉了几分。
自古谁人曾见虎落泪,今日小白那豆大的泪珠,哗啦啦的滴落在萧鸿的枯瘦的手臂上,足可让人惊掉下巴。
……
不过这小白的哀嚎声,却是惹得本就数日未眠,一直仔细观察萧鸿气息的老翁,有些心烦气躁起来:“行了,行了,别哭喊,这不还没死吗?”
小白没有理会老翁的不满,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待到萧鸿的呼吸突然一滞,好似下一刻就没了的时候,老翁终于动了,他手中拿着这几日从未离手的锦盒快步走了过去,一巴掌呼在小白硕大的脑壳上:“让开!滚那边哭去!晦气!”
只听得一声闷响。
疼痛从小白脑袋上传来,瞬间就将小白的情绪都给疼没了,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这居然有人爆打虎头,这让在老虎中体格都属独一份存在的小白,如何能忍,强者自有强者的骄傲,
小白内心:老子让你救他,可没让打我!
霎时间,小白龇牙便要扑向老翁,那独属老虎扑食得嘶吼声,都已经嚎出半嗓子,却深深给憋了回去。
因为老翁手中的锦盒打开了,一股迷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才使得小白,立马收敛了自己狰狞的面孔。
毕竟小白本就是野兽,对于生和死的气息,自然无比熟悉,它很清楚的感受到这锦盒中散发出来,正是澎湃的生机。
下一瞬间,小白摇身一变,舔着一脸的谄媚相,那大脑袋毛茸茸,呼呼哧呼哧的朝着老翁的大腿可劲的蹭,好似一只粘人的大猫,可老翁能明显感觉到,小白脑袋蹭出的力道,正将自己推向萧鸿,
老翁明白,这是小白感受到这锦盒中丹药的药力,能够救萧鸿,方才转变了脸嘴,让自己快些救萧鸿。
可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白,那毛茸茸大脑袋,一脸谄媚的望着自己,老翁那多日未眠的烦躁,此刻也似乎烟消云散,一边取出锦盒中的赤红色丹药,一边掰开萧鸿的嘴,将丹药放到萧鸿口中,让萧鸿含在嘴里。
做完这一切,老翁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拍了拍小白的大脑袋,也不管小白能不能真的听懂,缓缓道:
“这千灵丹,是按野主留下的药方所制,
得用上千种不同的鲜花,在第一缕阳光照耀时开出的花,滴下的那第一点露水,
非第一缕阳光照耀不可,也非那时候开的花不可,更非那第一滴露水不可,
所以光是集齐这上千种鲜花的露水,就耗费了我三十年的时间,其中几十种,我甚至跑到了荒漠,跑到了冰川,也去到了草原,
可这丹药,光是这还不够,还需得用,这天下阳气最旺之物的心头血,对了,就是你们老虎的心头血!”
老翁说道着,顿了一顿,看向小白,想看一看小白的表现,
而小白,也在听到这句后,顿时停下那谄媚的摩擦动作,眼神似乎并不友好的看向老翁。
见状,老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果然,你听得懂,看来你和那九色鹿确实一样,已近开智的阶段,已近灵兽阶别了,非寻常野兽了,
罢了罢了,不打趣你了,
你可知这丹药,还用了上百种滋补气血的珍稀药材,最终耗费我整整七天七夜才炼制而成,
不过也确实值得,按野主留下药方上的说法,这千灵丹,内含极强的生命之力,足可以吊住他这一口气不散,十数日之久。
只可惜,此丹依旧无法和百日食心散相提并论,它无法助人修复伤势,重塑经脉,否则这小子也不必冒如此大的危险。
更可惜的是此丹的效果霸道,但药力却有限,若非此刻已是迫不得已,我还真希望他能再多挺住些时日在用此丹,现在用了,十多天后,药力消散,就真的只能靠他自己了,我也已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