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这金莲之上坐的是佛祖还是凡人与我何干？我不信佛神，也不求来世。”
殷贤回味了许久无花和尚的话，突然反应过来，虽然无花和尚刚刚的话说得有道理，但是这道理却与他毫不相干啊。他这次来大雄宝殿是来化解自己的心魔的，而不是不是来烧香拜佛的。这无花和尚歪理邪说一大堆，不会是想蛊惑自己信佛吧？
无花和尚很是诧异的看着殷贤，他不明白殷贤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我也知道身为靖武皇朝的大将军殷家之人，不可能去信奉佛祖。而且我也没说让你去信奉佛祖，只是在跟你讲述一个道理罢了。
“阿弥陀佛！殷将军，小僧也不敢要你信奉佛祖。小僧刚刚说了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因为端坐在金莲之上，所以他是佛祖，世人都需要敬仰供奉他。而你我身处金莲之下，则是那个烧香拜佛，祈求保佑的凡夫俗子！”
无花和尚放弃了跟殷贤打哑谜的兴致。他很怀疑，他要是不直接言明了，就眼前这位怕是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自己话中的玄机。因为眼前这位根本恐怕就懒得去猜。
“哈哈哈，你要说的是身在什么位置，就要去做什么事，身份地位决定着一个人会去做什么事对吧？”
还没等无花和尚彻底说明他想要阐述的道理，殷贤就笑着将他想说的给说出来了。无花和尚一听，感情这位爷已经知道自己要阐述的东西啊。那刚刚怎么还像是一个一根筋一样？有些不明所以的他对着殷贤投去了一个很是疑惑的眼神。殷贤也没卖关子。笑呵呵的说道：
“之前你师傅说世人所谓的高深佛法，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被世人过分解读才出现在世上的。”
“今天看你说话也算有几分深意，所以就想看看，你这个连你师傅少林方丈都说离经叛道的和尚到底有几分斤两。”
殷贤说出了他的用意，让无花和尚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不过这也让无花和尚更加的哭笑不得，不得不做出解释：
“阿弥陀佛，殷将军，我佛门修的是心。”
“很多东西我们自己有所体会，但是无法通过言语传达。所以通常都是言不达意，需要世人自己去悟。”
“但是千人千面，我们说的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所以很多时候别人悟到的跟我们说的确实有所出入。”
“师傅所说的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虽然是少林方丈说出的话，但是无花和尚还是向殷贤解释了一下。从小被少林方丈养大的他，还是很在意少林方丈在别人眼里的形象的。只是虽然自己这个师傅一直说自己离经叛道，但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来什么样的徒弟，自己这个师傅在自己眼里又何尝不是离经叛道呢？
说到底，身为少林方丈，佛门的代表。他很清楚佛门的信仰到底代表着什么，佛门中的腌臜事他也一清二楚。少林方丈如今修的是自己的佛，而不是佛门的佛。身为无花和尚的师傅，从小将他带在身边养大，他当然不希望无花和尚再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信仰着自己都不清楚本质的佛。少林方丈的种种清醒，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还在成长中的无花和尚。所以现在无花和尚才会被少林众人说是离经叛道，视为少林中的异类。
这些东西无花和尚从来都是埋在自己的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虽然自家师傅总是在外人面前斥责自己离经叛道，但是私下对自己却是好到不能再好了。所以在外人面前，无花和尚一直都很在意自己师傅的形象。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什么用，我不会以任何身份去出手掺和你们佛门的事情。有些东西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不要故意的去大肆宣扬就行了。”
殷贤对着无花和尚摆摆手，示意无花和尚不要在意这些。他也只是觉得无花和尚对自己说的话大有深意。突发奇想地去试探一下。只要今天无花和尚能够帮助自己心魔化解，少林方丈和他这个弟子无花和尚究竟礼拜地是什么佛，修的是佛法还是佛心，对他来说都没有丝毫的影响。他此行来到少林，想要的也仅仅只是化解自己的心魔和将佛门绑在靖武皇朝的战车之上。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想！
“阿弥陀佛！殷将军刚刚也说了，一个人做什么事，是由他的身份地位所决定的。那既然在雁门一战之前就从令尊手中接过靖武皇朝大将军一职，那么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杀戮你应该有备于心才是啊，又怎么会因此而产生心魔呢？”
既然殷贤只是因为自己师尊的话来试探一下自己，并不影响着什么。无花和尚也就接着刚刚的话，对殷贤发起了质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从家父手中接过传承和官职，对于自己未来会犯下无边杀业早已有所准备。
我也知道雁门一战是在保家卫国，但是那一战过后，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雁门两千万的蛮夷鬼魂就会在我耳边喊冤。”
殷贤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症结所在。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情况。这也就是因为刚刚无花和尚刚刚的话，确实让他觉得有几分道理，此刻对无花和尚的这次帮助自己化解心魔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对无花和尚没有什么隐瞒，一股脑的就都告诉了无花和尚。
“将军征战沙场，为的是保家卫国，手中犯下杀业在所难免，殷将军难道在上战场之前就没有一点心里准备吗？”
无花和尚有些不解的问道，时至此刻，他都不明白，一个从小就在军伍历练中长大的将军，纵使是第一次上战场，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吧？
无花和尚这个问题将殷贤问住了，要说无花和尚说的确实是对的。凡是上过战场的都知道战场之上生死都在一瞬间，稍有不慎就是个马革裹尸的下场。所以战场厮杀之间，根本无意在意其他的东西。但是殷贤在雁门一战中，在五万部下战死以后，剩下的战斗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勉力支撑下来的，所以他对这场战争的每一个细节记得格外清晰。这也导致了他之后被折磨的异常惨烈。
只是这些东西一直以来就只有殷贤他自己一个知道。毕竟雁门一战殷贤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做这么大战役的主帅，他也不清楚每个统帅是否都需要经历这些。而且殷贤自幼在军营中长大，身为殷家之人，他向来都是隐姓埋名的的在军伍中历练。这也导致了他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而他的父母在将殷家的血脉传承交给他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殷贤心中的苦楚也没有人能够诉说，也没有人能够开导他，只有殷贤自己一个人承受。自己一个人被折磨久了，心魔也就因此而来了。
“那次上战场是被逼无奈，就像皇朝发的公示所说的一样，是属于那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雁门一战的前一天晚上，虽然想过会是一场血战。但是……”
殷贤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不过话中的意思无花和尚却是听得清楚。想过会是一场血战，但是没想到会是自己一个人屠戮了那么多的性命。虽然那些都是想要霍乱中原蛮夷，但说到底也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