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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气氛本就降到了冰点,阿棉突然从外面进来,厅中众人更是瞬间一滞,看着阿棉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走到黄老太身边站定,众人就像瞬间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怒目而视。

阿棉素来最得黄老太的欢心,在府里几乎是横着走的存在。而她本人虽然不是嚣张跋扈的性格,可她生了一张不会委婉的利嘴,见了谁都能实话实说得让人抓狂。

可是,一直以来,文府下到仆妇,上到各房主子,大家都没有对此表达过不满。

而此刻,谁也没想到,有人当着黄老太的面厉声呵斥阿棉:“阿棉姑娘,素日里老太太惯着你,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况,就敢不经通报,没头没脑的往里闯?你懂不懂规矩?还有没有个尊贵上下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说话之人。

谁能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呵斥阿棉的会是文祈年!

就连黄老太都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个儿子中,文祈年饱读诗书,温文尔雅,又因为长期浸淫官场,养成了他成熟稳重,而又多思多谋的性格。夸他一句儒雅的君子,也算实至名归。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文祈年,因为一丁点无足轻重的小事,突然就爆发了。

他呵斥的是阿棉,可他真正不满的真的是阿棉吗?

不是!

黄老太知道,文祈年真正不满的是自己!

就因为当初家里人供他读书考科举,这么多年来,他靠一己之力供养着文府这一大家子!

这么多年来,为了报答文老大、文老二,他为他们提供优渥的生活,为他们的子女后辈筹谋未来,还要忍受他们的无知和愚蠢,次次为他们干的蠢事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这么多年来,为了尽孝,他处处顺从黄老太的心意,盼着她能开开心心安度晚年。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委曲求全,强迫着自己不去计较,不去在意,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有当初的他们,就没有了现在的自己。

可是,他也是人啊!有血有肉,会委屈会难受的人!

为什么,黄老太不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哪怕一次!

当初的大房闹事时,黄老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如今文老二做的事,更加过分!可瞧着黄老太的态度,仍然不准备分家!依然等着他去解决麻烦!

黄老太的态度,让文祈年寒心了。

所以,文祈年爆发了!

“老三!”黄老太惊慌的叫了一声,他的眼神让她心慌,那样冷漠,那样疏离。

文祈年苦笑一声,问:“母亲,你知道二哥这事有多严重吗?”

黄老太沉默无言,因为她知道!

文祈年又问:“母亲,你知道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会连累我失了圣心,贬谪出京吗?”

黄老太再次沉默。她很想说,没有那么严重。她可以厚着脸皮去求长公主,也可以让文玥去求太妃娘娘。可是,不管怎么做,最后文祈年都会失去圣心。而圣上的信任才是身为臣子最重要的东西。

文祈年发出第三问:“母亲,即便是这样,你也要让我出面善后,保全二哥吗?”

如果黄老太能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就该绑了文老二交到京州府衙门去,让他自陈罪责,是杀是剐都该交给朝廷来决定。而不是当着他们的面将文老二揍一顿就算了事。

黄老太只觉得一颗心都在油锅里煎,想说不是,可事实上她又确实是准备让文老三上书请罪,为文老二开脱的。

文祈年深深的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半晌才缓缓重新睁开眼睛,可眼神中最后那一丝光亮却似乎在刚刚那片刻之间泯灭了。

他说:“文祈祥买官的事,我会帮他解决的。我只想再问最后一句:这个家,能分了吗?”

文祈年语气中的绝望让黄老太心疼的落下泪来。她很想说,可以分,现在就分!可是,她说不出口啊!

她的角色适配度不够!

如果她强行将同意分家的话说出口,很可能话出口的那一刻就是她意识消散之际。

可是,她还不能死啊!她还没有彻底改写文府的命运!而系统的生死也系在自己身上!

如果她死了,系统或许也会跟着她烟消云散。

那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刚刚成为她的关联人物的文玥怎么办?

她意识消散,会不会连累文玥也跟着意识消散?

她有太多太多的顾虑,有太多太多的理由,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

黄老太迟迟不表态,文祈年终于心如死灰,转身,留下一句“我明白了”,抬脚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他抬脚的刹那,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这个家,可以分!”

文祈年闻声回头,就看到站在黄老太身边的阿棉在冲着黄老太微笑点头。

众人都惊诧莫名的看着阿棉,她怎么敢代替黄老太说分家的!!??

即便她再受黄老太信任,再讨黄老太欢心,她也只是个丫鬟,只是个下人!

她怎么敢违逆主子的心意,说出这种话?

众人震惊,黄老太却更是震惊!

她侧身,仰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棉。

她震惊的不是阿棉的胆大妄为,也不是阿棉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解她的想法,甚至不是阿棉代替她说出了她说不出口的话!

她震惊的是,在阿棉说出那句话霎那间,她感受到世界意识阻拦之力的消失了!

她觉得,她现在可以放心大胆、无所顾忌的说分家了。

是的,她可以给三个儿子分家了!也不用担心遭受惩罚了!

阿棉难得的冲着黄老太笑了笑,说:“老太太,您还是给三位老爷分家吧。事情到了现在这地步,再不分家,三位老爷就要从兄弟变成仇敌了。”

黄老太激动地拉住阿棉的手,眼里闪动着泪花,她一边点头,嘴里一边念叨着:“好!分!分!这就分!这就分!”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下巴险些要掉到地上去。尤其是文祈年!

他想不通,为什么之前老大声嘶力竭的吼叫着要分家,黄老太没反应。他心灰意冷,绝望哀求分家,黄老太还是无动于衷。

可偏偏阿棉,她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黄老太就瞬间同意了分家!

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难道阿棉对黄老太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众人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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