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胡白这个名字,胡立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胡白,可以说是赵家集镇的一颗大毒瘤。
早年间就因为盗窃抢劫,蹲过好几次大牢。
出来之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纠集了一大帮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和刑满释放分子,在赵家集镇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前几年,其看中了河道采砂的暴利,便偷偷摸摸的干起了盗采河沙的勾当。
胡立新曾亲自带队,对他进行过数次打击,也抓过他好几次。
可每次,胡白总能凭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关系,在县拘留所里待上个把月便又平安无事的被放了出来。
就因为胡白这种疯狂的盗采行为,赵家集镇附近那几条原本清澈见底的小河,如今早已是面目全非,河床下沉,堤岸塌陷,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后来,眼看河沙采得差不多了,胡白又跑到县里去,成立了一个工程队,开始承包起了政府的基建项目。
胡立新早就怀疑,这个胡白背后,肯定有乡里甚至县里的某些领导在给他撑腰,这老太太主动提起胡白这个名字。
“好啊。你不是说你儿子把这块的买下来了吗?”
胡立新怒极反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那你现在就把买卖合同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把车站的公共用地,卖给你们家。”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那几个民警吼道: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搜。要是找不到合同,今天就把她这些东西,全都给我依法没收了。”
那几个民警闻言看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犹豫,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老太太往地上一躺,讹上他们。
对付这种撒泼耍赖的老太婆,就不能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胡立新怒吼一声,直接第一个动手,上前一步,一把就抱起老太太摊位上的一箱矿泉水,作势就要往旁边的垃圾桶里扔。
眼看着胡立新真的要动手搬东西,那老太太哪里还沉得住气?
干瘦的身体里,仿佛瞬间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能量。
只见她怪叫一声,直接从马扎上一蹦三尺高,张牙舞爪的就朝着胡立新扑了过去,双手死死的抱住了胡立新那只抱着矿泉水箱子的胳膊,嘴里哭天抢的的嚎叫起来:
“抢劫啊,快来看啊,不得了啦。派出所的警察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啦。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胡立新也没想到,这老太太看着七老八十的,力气出奇的大。
他这个派出所所长被老太太这么一抱,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旁边那几个年轻民警,看到眼前这场变故都有些傻眼。
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经验丰富的老民警反应快,他连忙招呼着其他人,分成两路,一路快步上前,试图将胡立新和那老太太分开;另一路则去劝胡立新息事宁人,今天这事要是闹大了可就坏了。
“大娘。大娘。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啊。”
几个年轻民警一边劝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试图将老太太从胡立新身上拉开。
可那老太太此刻早已是豁出去了,她死死的抱着胡立新的胳膊不放,一边哭喊,一边还时不时的用干瘦的拳头,往胡立新身上招呼几下,嘴里更是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胡立新被这老太太缠得是又气又急,偏偏对方年纪大了,他又不敢真的下重手,生怕这老太太往地上一躺,到时候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周围街上的那些商贩和过路的行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从各自的店里跑了出来,短短几分钟上百人就将这小小的摊位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胡立新本意是想敲山震虎,给胡白提个醒,让其知道自己胡立新也不是好惹的。
可现在看来,这虎没震到,倒是把自己给弄得一身骚。
那老太太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哭喊得也愈发来劲了。
她看胡立新被几个民警拉着,劝着气势弱了下去,断定对方不敢真的对自己动手,胆子也更大了几分。
老太猛地一挣从那几个年轻民警的拉扯中挣脱了出来,然后以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速度,再次朝着胡立新扑了过去。
那几个年轻民警都被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给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胡立新,一时间竟然忘了上前阻拦。
围观人见这一幕在心里暗暗咋舌:
这老太太,要是年轻个三四十岁,去参加县里短跑队,参加比赛拿个冠军估计都不成问题。
胡立新也没想到这老太太如此难缠,他猛的一甩手,将那箱矿泉水狠狠的砸在地上,指着老太太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
一时间,派出所所长与摆摊的胡老太,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街头,两人也丝毫不顾什么脸面。
两个人站在毒辣的日头下,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骂的满头大汗也不觉得热,引得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群众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就在这闹剧愈演愈烈,几乎要彻底失控的时候。
突然。
“住手。都住手。干什么呢?”
一个洪亮而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年轻男声,如同平的惊雷般,从人群外围炸响。
这声音不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股子说不出的压迫感,瞬间便将现场所有的嘈杂和喧嚣都给压了下去。
正在激烈对骂的胡立新和那老太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下了口中的咒骂,循声望去。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起哄看热闹的群众,此刻也都纷纷转过头。
一个穿着一身红蓝相间的劳保服,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具体面容身形异常挺拔的年轻人,正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着冲突的中心走来。
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锐利得如同鹰隼一般,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时,都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光。
众人被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所震慑,竟然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年轻人径直走到胡立新的面前,停下脚步,伸手指着胡立新的鼻子,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一个老婆子,这就是你们派出所的日常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