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人太多,地方也太大,朱威这边的争论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
沿着那数排摊贩朝前走,听着天南海北各种方言,朱威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烟火气。
看着这井然有序的场景,朱威刚刚与那摊贩争论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总归还是好的地方多。
并且越看朱威越顺心,因为这里办的确实不错,各地的饮食基本都有,这就说明当地的执政者是下了功夫的,那些工人排队井然有序,也说明这里的管理不错。
朱威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工人所住的地区,一排排覆盖着羊毛的帐篷,没有一丝风能吹的进去,每十个帐篷一排,与其他帐篷相隔二十米左右,能够有效防止意外失火造成的损失。
俨然有种军中的布置味道了,想必这里的管理者,也是从军中出来的。
朱威看了看方位,朝着东北方向走去,既然是军中的布置,那么厕所之类的应该就在东北方向了。
人太多了,卫生是重中之重,军中最怕的就是有疫情,走了一刻钟才到了东北方向的厕所。
距离厕所百米,并未有帐篷布置,并且在这个范围之内,地上都散播生石灰,这也是军中规矩,就是为了杀毒。
大概数了一下,这里厕间有二百之数,其中三十数在右,与左侧相隔三十米,上书妇,应当就是女厕所了,想来也是,这里也有拖家带口过来讨生活的,有妇人之厕也是应当的。
只不过两万多人,二百多个厕所,有些紧张了,应当再扩一倍左右。
朱威心中暗自记下,这事儿是真正的民生之急。
接着往里走,朱威倒是不嫌弃那些臭味,以前在村里都是旱厕,屎尿就在屁股下面,早就习惯了。
随意推开一间厕所,里面的情况比朱威想的要好得多,蹲坑上有盖板,边上还有装着沙土的木桶,想必是用完厕所往排泄物上覆盖的,这样也能够防止一些蚊虫。
再看边上,用的还是厕筹,现在纸张不贵,但是也没便宜到用来擦屁股的地步。
不过这种地方,人员复杂,用厕筹太不卫生了,现在的老百姓,大都是用厕筹或者是树叶甚至地里的土疙瘩来擦屁股,至于用水清洗之类的,倒是很少,朱威想着给边上放上一桶水也挺好,但是又一想,这桶水用几个人想必就已经成了粪水了,那可就更不干净了。
最好的方式还是用纸,或者用一些可回收的棉布之类的,用完清洗消毒之后重复使用,反正现在的棉布便宜,不过这种事儿,想的好可不一定能够做好,因为百姓啊,从心底里节俭,用棉布或者纸来擦屁股,他们心里那道坎都过不去,更有一些会占小便宜的,再偷拿一些的话,这事儿可就更乱了。
退出厕所,朱威又在营区中闲逛,此时太阳已经下山,饭也吃完了,有些人在闲逛,边上也有一些小商贩,摆了一些小吃食或者是小玩意儿的贩卖,不过买的人并不多,想来也是,这些人大都是家中遭了灾的,挣些钱大都要给家里寄回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吵闹声和怒骂呵斥的声音,朱威寻着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刚刚见到的巡检司从一个帐篷中抓出来好多人,手脚并用有些更是拿起刀鞘往那些人身上招呼,朱威并未阻拦,因为跟着那些人被扔出来的,还有许多牌九骰子之类的东西,跟前更是散落了一些铜钱,不用细想都知道,这群人在聚众赌博。
共和元年朱威都已经下令,关闭所有赌场,因赌博闹的家破人亡的事情太多了,这是社会不稳定因素最主要的来源之一,必须强制禁止。
除此之外,那些青楼之类的娼妓馆子,也是全都被关了,不过那些原本靠皮肉生意活命的人,社会上还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全都被安排养济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有人找了个不嫌弃的人家,官府也是会出一份嫁妆的。
此时的大明,还没有毒之祸,所以就从黄赌身上肃清民间风气。
蔡阿光一巴掌拍飞一人,杵着刀怒道:“谁撺的局?”
没人说话,蔡阿光冷笑一声:“不说是吧?那就全都是主犯,按《大明律》,公然聚赌之主犯,脸上刺字挖鼻,徒八百里。既然全是主犯,那就全都拉回去!”
“别…大人我招,都是他…都是王麻子撺掇的,我们是被他拉过来的。”
“对对对…都是王麻子弄的。”
树倒猢狲散,何况这王麻子还不如一棵树,赌徒可没什么义气可言,一遇事儿,全都想保住自身。
蔡阿光用刀鞘拍了拍那个王麻子的脸:“胆子挺大啊,三令五申禁止赌博,你还敢赌,真是嫌命长啊!”
那王麻子早都被吓得尿失禁了,蔡阿光看到这模样,也懒得说什么了:“全部带走,依照《大明律》明日公开审讯判决,另外将他们工长都给老子抓过来,他娘的…既然他们管不好,那就让老子来管!”
朱威摇了摇头,退后钻出人群,这些乱糟糟的事儿啊,只要有人就会发生,并非是法律的不完善,也不是法律给的处罚不够狠,而是有许多人,都有一个侥幸心理,都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都觉得自己能够躲过,可是到头来呢?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躲过的?
到了边上小摊上买了一个麦芽糖,是用筷子搅起来的那种,有小时候的记忆,当然了,此时的麦芽糖糖浆并不多,吃起来也没有现代吃的那么甜,不过这香味却要突出许多。
摊贩原本以为朱威是给自家孩子买的,没曾想朱威上嘴就舔了一口,给摊贩看的一愣,朱威却是不管这些,扔下铜钱之后就安静享受着那丝甜蜜。
“嘚嘚嘚嘚嘚嘚…”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听着有数百骑,朱威皱眉,想着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那些骑兵隔一段就停下三五骑,大声呼喊:“所有人立马回营,所有人立马回营!”
工人一看这阵仗,都是往自家的帐篷走去,摊贩也是听话收拾了起来,有些人唉声叹气,说是今日的生意算是被搅黄了。
朱威走到一骑身边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骑兵并不认识朱威,听到朱威问话脸色一冷:“不该问的别问,立马回营。”
朱威撇了撇嘴,在身上摸了摸,摸出来一块锦衣卫令牌,他这身衣服是侍卫的衣服,毕竟是出来体察民情的,总要穿的平常一些,刚好那个侍卫是锦衣卫百户,朱威出门的时候,那侍卫也是将令牌给朱威带着呢。
那骑兵一看令牌,心中一颤,锦衣卫虽说现在评价好了许多,但是那种压人心魄的威名还在,没几个人不怕的:“这位大人,河南大旱两年,山西也是大旱,现如今陕西也大旱了,因为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人还好,朝廷有粮仓赈灾,但是那老鼠不行啊,在河南陕西交界,出现鼠食人事件,陕州也因此爆发鼠疫,消息刚刚传过来,咱们这边也要消消毒,并且也要进行灭鼠。”
朱威叹了一口气:“鼠疫…还是来了。”
历史上李自成的起兵和鼠疫也是有些关联的,大明最后的精锐力量,也就是由孙传庭带领的京营精锐,也是因为鼠疫损失惨重,在潼关被李自成大败,最后李自成才能一路挥师北上攻破京城。
朱威原本以为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但是现在看来,能变的还是有限,这种天灾…该经受的还是要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