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下人吓得跪在地上。
沈姨娘和顾榕榕走了进来。
“姐姐，请姐姐恕罪，也不知姐姐在和三小姐用膳，就这么过来……”
顾臣烨走到桌边一看，气急反笑。
“你吃的倒是挺好，一桌七个菜，有荤有素，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可还记得你是这顾府的主母！芳菲和榕榕吃糠咽菜，你却在这里大鱼大肉！你太过分了！”
“嘭——”
叶氏拍案而起，“我自己铺子挣的钱，凭什么不能买大鱼大肉吃？她也可以用私几买了吃，没有人管她！她是你的小妾，又不是我的小妾！”
顾臣烨气得瞪眼，“你说什么胡话！”
叶氏不屑，“我凭什么管她和她女儿死活？我女儿之前被克扣月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声张正义？”
叶氏鄙夷地瞟了眼沈姨娘和顾榕榕。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
真有意思，顾臣烨都多久没在府上用过膳了，这两个人红光满面的，哪里有吃糠咽菜多日的样子。
怕是‘正巧’今天没钱了，才吃糠咽菜的吧！
顾臣烨被说得卡壳，愣了几秒后拧紧眉头说：
“你休要强词夺理。你也是沛国公府的女儿，应当知道身为当家主母，就要管好内宅，包括一切内宅事物！之前克扣老三月例的下人已经全部都清理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祸及榕榕？”
“父亲此言差矣。”顾凉慢条斯理放下筷子，接了玉壶递来的绢帕抹抹嘴角。
“我娘既不管中馈，又不管账簿，听说月例账房都推说其他房发完了，我娘这里还要等等，至今还没拿到。我娘只能靠自家铺子的流水过活，哪里还有时间管别的拿了月例银子的，是否吃糠咽菜了？”
顾臣烨心虚，不悦的扫了顾凉一眼，道：
“我与你娘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你少在这里摆威风。”叶氏脸色唰的沉了下去，指着门口说道：“带着你的人赶紧滚。你休要拿什么女则女戒来训导我，我爹从小便让我拿这些玩意儿，当废纸撕着玩的。我肯与你周旋，是看在这十几年夫妻情分上。”
“你若蹬鼻子上脸，我必定不惯着你。有本事你便拿这些去衙门告我，传出去看看，到底是说我不尽职责得多，还是说你尚书府全家靠我养着，无耻不要脸的人多。”
顾凉瞳孔微缩，惊讶地勾起一抹笑容。
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硬气了。
沈姨娘和顾榕榕也惊呆了。
顾榕榕受得惊尤其多，她不过走了半年多，不仅顾凉变了，叶氏竟然也变了。
她以前最是温吞了，什么事求到她这里都是好好好，这会儿竟然能如此霸气？吃错了什么药了？
顾臣烨吞咽着口水，看着叶氏霎时间有些恍惚，好像有点认不得她了。
气势蓦地就矮了一大截。
内外许多下人，顾臣烨脸上挂不住，连憋出三个好，气得甩袖离开了。
沈姨娘这顾榕榕愣了会儿，正要去追，顾凉忽然出声：“站住。”
顾榕榕拧着眉往她看去，声音娇柔，“三姐还有事吗？我和姨娘还没用膳，就算是吃糠咽菜也要咽，不能饿死了。”
她这话深含讽刺。
其实这些日子她们没有到吃糠咽菜的程度，但的确比以前的水准差了许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这样放任下去，迟早会到吃糠咽菜的程度，沈姨娘才搞了这一出。
没想到以前一向好说话的叶氏，忽然变得这么尖锐，也可能是顾凉在这儿的缘故。
顾凉莞尔一笑，说道：“我自然不舍得妹妹吃糠咽菜了。”
“***安，把这桌上的菜给沈姨娘和六小姐端回去。”
母女俩瞪大了眼睛，顾榕榕声音气得发抖，“你说什么？你要把这些剩菜给我们？！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玉壶笑说：“六小姐都吃糠咽菜了，还计较这个？况且这些菜，都是用公筷夹了小姐夫人碗里的，算不上剩菜，可是小姐的体恤。”
沈姨娘笑容牵强，婉拒，“三小姐的心意妾身领了。”
顾凉笑容不改，眼神凉薄，态度很是强硬，“光是心领了不行，这些原料都是王爷叫我带回来的，我不想剩下，请六妹和沈姨娘务必帮我吃得干干净净。”
母女俩憋得脸通红，离开时脸都阴成了黑炭。
***安盯着她俩吃完才回来，笑容就没下过脸，“太解气了！看她们还敢不敢趁老爷的势来夫人这里打秋风！”
顾凉歪着头，笑吟吟看向叶氏，给她推了盏凉茶。
“娘今日真威风。只是怎么忽然间这么强势，娘之前还说只当花钱买个清净。”
叶氏表情有些难看，沉默须臾，撂了茶盏。
“那日去你爹书房，听见他跟沈姨娘说话。顾榕榕被抬去东宫，你父亲答应给点十里红妆的陪嫁，可是大手笔。”
顾凉也听气笑了，尚书府哪里还拿得出十里红妆，顾臣烨慷叶氏之慨真是习惯了，这样都能夸下海口。
***安义愤填膺道：“过分的是夫人那天后试探老爷，说小姐和镇北王的亲事也该定下，要比十里红妆的排场更大！老爷却说……说……”
“说我疯了，你婚前与镇北王同住已经丢尽了他的脸，几台嫁妆悄摸送进镇北王府就算了，别大张旗鼓地丢人。”
叶氏起初还能冷静，越说越咬牙切齿。
“顾榕榕一个太子良娣，八抬大轿都坐不得！还想要十里红妆陪嫁！我家姑娘明媒正娶的王妃他嫌大张旗鼓地丢人，我就要他知道，这府上没我的铺子撑着，他只等着丢他的人吧！”
再软性情的人也有底线，叶氏的底线就是这四个孩子，即便婚后她被内宅琐事磨***了性子，但根还是硬气的。
顾臣烨一遍遍挑衅，叶氏也擦亮了眼睛，大不了就鱼死网破，看看是谁先害怕！
顾凉笑眯眯说：“父亲是不知道府上的情况，眼下府库剩下的钱银，至多撑一个月。我估计他迟早要跪求到母亲跟前。”
“这次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他！”
“娘何必错失一个好机会呢……”
叶氏有些惊讶，“姣姣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