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在拼斗中发出的无意义叫喊被增强头盔拦在了外面，李俭沉默着应对眼前的魔族，试图让自己的攻击更不容易被魔族注意。
和先前总是能在法术节奏中冲浪的“惬意”不同，仗着数量优势扑上来的魔族在一开始就扯碎了护矿队防线，使得捉对厮杀取代了阵线对阵线——考虑到魔族数量更多，在捉对厮杀过程中被魔族偷袭也是常有的事。
护矿队中的人族战士在被打散的战场中勉力维持，建立在电磁信号上的指挥体系并没有被魔族拆分，只是神识、声音的交流变得更加困难。
但在限制成捉对厮杀的战场中，成熟指挥体系也不顶用了——卫戍部队的基础作战单位姑且是复数个战士个体形成，虽然单个战士也打熬纯熟，但在场的都是金丹，数量劣势下被捉对厮杀，电磁信号能做到最好的，便是帮他们把可能没注意到的攻击标记出来。
至于更多的，算力不够，传输能量也不够。
让两千艘恒星级战舰排排坐是最大的败笔，把组成基础作战单位的战士们拆开也是这场战斗最大的败笔。可这也实属无奈，妖兽们为了拖延时间，拿出法阵对抗魔族，偏生法阵是相当简巧的玩意，操持法阵的站位天然分立，竟不能在法阵告破、将要正面迎击魔族时，让战士们赶到一块，互相支撑。
战士们相互难以支援，又有魔族各处偷袭。李俭下了重手，不知他底细的魔族擦着遍伤、碰着就亡。
李俭不想打假赛，这是搏命的战场，若是自己发挥得好，还能多救几个人的性命。
只是他不打假赛，哪怕在一众混战中，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架势也太过醒目。他又想着自己尽可能不被魔族发现，又想着要杀个够本，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神识感受到的查探很快从惊鸿一瞥变成注视，紧接着就变成多股神识来回扫视。一拳一个的攻势理所当然在混战中引起魔族们不约而同的注意，它们并未商量，却相当默契地协同起来，在攻向李俭的下一波次法术上加注。
李俭确认身后没有友军，法力投射身前，形成圆锥面，将侵彻力跳弹般弹走。但这并不像对实体弹头那般有效，在神识操控下，侵彻力绕了个弯，又从身后打来。
空间权能罩身，位移，改变法力投射曲面，误导侵彻力。
有两支侵彻力的操纵者实力不济，被李俭诱导着对撞在一块。不远处似乎传来魔族叹息懊恼的声音，不过李俭知道，自己听不懂魔族语言，已经关闭了场外声音的当下，自己也不应该听到头盔外的声音。这不过是操作成功后的幻觉，面前的问题还远没有到最终解决的时候。
保持位移，保持诱导，将释出的法力随意转换出几个低效法术，不加神识导引，少量侵彻力像诱饵弹一样散射飞出。这一招又骗走一道侵彻力，剩下的侵彻力就算强行抵消，也不会显得自己太有能耐。
李俭故意撞了上去，用法力硬抗了两道相当于正常金丹期一成法力的雷火攻击，又装作不敌，往后退了一阵。
关注自己的神识稍稍少了一些。李俭止住身形，又冲上去，与捉对厮杀的魔族展开拳拳到肉的贴身肉搏。
双方几个来回，便是数十下肢体交锋。李俭相当不要面子地将四肢全都用上，这让他在进攻的时候好像是提线人偶；而与他交战的魔族看起来更恶心，这玩意将魔族可以变形的能力玩得花样百出，不用指望在它身上找出生物形貌中类似弱点的部分，凡是看起来像是头颅、脖颈、命门之类的地方，它都不会在战斗中显露出来。
变形能力让所有参战的魔族在近身战中都隐去了自己一切表面上的弱点，就好像它们真的成了一颗金丹，通体圆满，没有相对意义的脆弱之处，没有罩门，想干掉它们就得在硬实力上完全压倒它们。
李俭不知道这帮家伙在过日子的时候会不会保持着这副恶心的如同触手怪一般的尊容，但它们显然不打算在贴身肉搏的时候放出任何弱点。
当然，能在李俭手底下纯肉搏过上数十下肢体交锋，倒不是与他对战的魔族当真强大到出类拔萃，战力算得上魔族“小李俭”，而是李俭放了海。
不放海不行，刚刚才引来一堆魔族金丹关注，这可是在混战中，自己一打一不落下风也就罢了，再来几次当着诸多关注的面把敌手一拳打烂的狠活，恐怕围攻自己的法术就不会局限在一位数。
五六道法术还可以演一演，躲一躲、绕一绕，硬接一下假装自己受伤了，让魔族感觉自己不过如此。十几道法术一块丢过来，倒是可以抗，抗完之后魔族不把自己的威胁度拉爆，他能把李字倒过来写。
人挪死、树挪活。不能一拳一个，也不能让自己的战力表现得被魔族注视，可不代表他就没法在战局中发力了。
不被怀疑的战斗方法并不是不存在，这玩意事实上是个金丹期修仙者都会，但大多数人在战局中不用它。
法力在体内运转术式，侵彻力在百米外悄然生成。
远程施法，侵彻力诞生的距离越远，法力转化成侵彻力的比例越小。在单对单的战局中，如果对手没有忽视其它方向神识查探，这就是赔本买卖。
而在混战中，这……还是赔本买卖。
大规模混战早就把战场内的神识掌控和空间掌控搅成了一锅粥，任何空间都在神识和权能的双重激烈争夺下拉锯。离体一米就不能保证掌控权落在自己手里，更不用说百米外的世界。
对金丹期来说，千米不过转念；可当他们陷在战场，争夺掌控权的全是金丹，千米还是天堑。
对大多数金丹期来说，在参战门槛就是金丹的混战中玩远程施法，那就是拿自己的法力打水漂玩。每拿出一份法力远程施法，面前和自己缠斗的敌手就能空出一份法力殴打自己。战士们是久经战阵，不是脑子进水，自然不可能在混战中远程施法。
大多数金丹期中，不包括李俭。
赔本买卖，那也是卖得出去才叫赔本买卖啊。
魔族数量大于同盟军，李俭想发挥都得防着被魔族注意。纯肉搏打死几个魔族都被盯上来了一轮施法，再显耀自己可就遭老罪了。
李俭有的是本钱，却不能这样买卖。那就不怪他“赔本赚吆喝”了。
神识引导？不要了，哥们不怕这点浪费。
空间掌控？不要了，哥们纯目视引导。
百米外的侵彻力悄然腾起，随机砸向一名幸运魔族。
在混战中，魔族终于尝到了占数量优势还被莫名其妙偷袭的滋味。
……
之后的五分钟里，魔族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片战线的战况如此离谱。
三四百米长宽的战线，每秒都会随机刷出一道侵彻力，从后方扎魔族金丹的腰子，配合着正面对敌的同盟军，次次出手都是快准狠。虽说侵彻力的总量不算大，但每每在战到酣处使魔族吃个趔趄，还没缓过劲来，同盟军战士的法术就上脸了。
魔族尝试着加大攻势，把投入到其他方向的战力调动过来，但这帮如有神助的同盟军战士“偷袭施法”好像没有损耗，频繁施法不说，还精力充沛，好像这些关键时刻杀出的法术不是它们使的。
李俭：是啊，怎么回事呢？
打了一阵，只能认为此处的同盟军战士都是硬骨头，个个都有在混战中抽冷子反打的能力，不得不留下战力，将大部调往它处，只求快些干掉其他战线，席卷回来包硬骨头的饺子。
它们想的很好，不论是谁在发威，把其他战线的同盟军依靠数量优势剿了，又或者集中重兵突破硬骨头，反正数量优势在魔族，整体上“优势在我”，怎么打都没问题。
但该死的信息差会收割每一个在剪刀内的生灵。同盟军足足拖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中州聚居区集结的卫戍部队可是早就动员完毕了。
头盔中发来撤退信息，战线中混杂的人族战士们聚集法力，打退身前魔族，招呼同盟军战士抽身退走。
妖兽们大多没在意，第一时间退走的并没有多少，就被天边飞射的霞光亮瞎了眼。
十二万名人族金丹，以两万名为前锋，高三百米，宽四千米的阵列，尽皆使用雷电法术，从远处平推过来。
李俭看了一眼，转身就跑。
再不跑他就是弱智，卫戍部队的团体法术在指挥体系下能协调到让双胞胎来了都害怕。光是前锋这一波法术就能把起码三千多号金丹毫无悬念地碾碎，更别说后面还有十万人。
法术外显的光芒可是侵彻力逸散的余波啊，余波在天边看着都和太阳又升起来一个样了，和魔族离太近了把自己碾进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