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在那日之后，李木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关了整整半日，才调整好心情，鼓起勇气准备面对之后燕京城内可能卷起的风言风语。
然而几日过去，李木一边忐忑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却迟迟没有听到过有关自己的一言半语。
七天的时间过去，他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那日的糗事，无论是陈国公还是闽侯府世子，都没有对外人提起过。
至于瑾王……
瑾王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一瞬间，李木心里对陈国公还有林霄的好感度不断上涨，同时还有些惭愧，惭愧于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会对这二人随意揣测，实在是不该。
于是在李家已经给这三户人家都送了一份赔礼之后，李木犹豫了一下，转头吩咐夫人：“下次若闽侯府有什么喜事，你备礼时再加三成，走我的私库。”
他夫人有些疑惑：“老爷上次不是说……”
李木：“嘘。”
“……”
李木小声道：“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照办便是。”
林霄还不知道李木的小心思，更不知道李木之前还在担心他把他的糗事传扬出去，虽然当日他确实看了李木的笑话，但林霄还真没把这事当回事。
一来他跟李木不熟，没仇没怨，当时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用得着他记在心上。
二来，他还觉得李木有点可怜，好端端一个勤勤恳恳礼部官员，莫名其妙就被人利用了，被利用不说，顾不上找幕后黑手，得先紧巴巴先来跟被算计的人道歉赔礼，生怕自己家被迁怒出了事。
倒霉。
真真是太倒霉了。
事后林霄还私底下打听了一下宫中贤妃的事，倒也不是怀疑李木说谎，纯粹是有那么一点好奇。而贤妃的作风跟李家相似，都有那么一点老实巴交的感觉，不惹事守规矩，存在感也不强。
要不是这次的事，林霄还真注意不到宫里还有这么一位主位娘娘。
李木这事，他连方文嘉都没说。
不过林锦璇的事，林霄还是跟自家夫人提了提。
对此，方文嘉询问：“那是要派人去苏州一趟吗？”
这事可大可小，但在林霄看来，只要牵涉到自己家人，那都是大事。既然如此，想来林霄也不会只单单送一封信出去，多半还是要派人亲自跑一趟的。
可林霄如今在武德司任职，轻易不可离京，除非皇帝突然说要出游，不然林霄就得皇帝在哪他在哪。
方文嘉如今在家守孝，她与方老太太可以说基本没什么感情，但那毕竟是她长辈，这会儿也不方便出门，传出去她自己名声不在意，却还是在意闽侯府的名声的。
林霄道：“是要与母亲说一声，我已经决定好了人选，只是不知母亲他们会不会回来过年……”
说起来全燕京城的人都觉得奇怪，正常而言，在有子有女的人家，儿子在家时，父母多半也是在家的，就没见过那家父母放着儿子孙子不要，跟着女儿跑大老远去外地的。
但闽侯府的情况就是如此，有那心思多的人，还悄悄打听林霄会不会因此而觉得不满呢。
可惜，林霄在对待妹妹娇娇的事情上，那只有点头说好的份，父母疼爱妹妹在他看来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于对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林霄还时不时会说一句：“等你三岁了，就该开蒙了。你要好好习武，长大了保护你姑姑，知道吗？”
就连方文嘉这个嫂嫂，也不觉得哪里不对，跟着说：对对对，我儿子以后也是要子承父业保护姑姑的。
就……行吧。
这会儿，方文嘉听到林霄的迟疑，犹豫了一下，问道：“娇娇今年不回来吗？”
林霄道：“不清楚。督查司是新司，燕京督查司这会儿还在查旧账，七舅舅忙的不见人影，想来娇娇也差不多。”
林霄说着，叹口气，道：“娇娇还比七舅舅麻烦一些，江南那边风气不必我们燕京，总有那么几个脑子进水的看不起女人，明面上不敢做什么，私底下不知道会怎么妨碍娇娇办差呢。”
“哎，如果可以的话，我带着你去苏州跟他们一起过年也行，可惜……”
闽侯府肯定是要留人的，林霄这会儿完全是代替他父亲闽侯爷，如果不是闽侯府深受皇帝信任，林霄这会儿可能真成一个吉祥物了。而如今情况好些，至少，林霄年纪轻轻掌握实权，不是摆出来做花瓶的，已经很好了。
方文嘉闻言，也有些失望：“我有段时间没见娇娇了，可若是让娇娇赶回来过年，恐怕也待不了多久，又要返回苏州，也实在是辛苦。”
林霄道：“若她清闲，但是不无不可。冬日里运河有一段会结冰，到时候可以等到化冰之后再回去。”
方文嘉眼睛亮了亮。
林霄摇头：“不过今年恐怕不行。”
方文嘉眼睛又暗了下去。
林霄：“哎，你若是有什么想给娇娇带的，这次便一起带上吧。”
方文嘉闻言，想了想，点头：“好。”
方文嘉之后还与在家中待嫁的林锦雪林锦晴二人提了这事，林锦雪更心细一些，问道：“眼看着都十月底了，姐姐若是回来过年，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方文嘉叹气：“恐怕不行。”
林锦雪闻言，不怎么意外，却还是有些失望。
林锦晴情绪更外露一些，问道：“姐姐回不来么？”
方文嘉：“你们兄长说今年恐怕不行，兴许明年清闲下来，就能抽时间回来一趟了。”
但方文嘉自己心里清楚，可能性其实也不大。
从苏州到燕京，如果走水路，路上不耽搁的话，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但问题是，到了冬日，北方水路会冻结，要在这之前回来就得提前时间，回去也得等运河滑开，一来一回少说就去了几个月的时间，这对于一个官员来说，简直是送上门给人弹劾的。
而如果走陆路的话，虽然不受运河冻结的影响，但冬日里赶路一来辛苦，二来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且冬日昼短夜长，赶夜路总是比较危险的。
如此一来，还不如不回，等她守孝完，亲自过去陪林锦璇。
林锦雪沉默片刻，突然问：“那，我跟妹妹过去……可以吗？”